杜天人慢慢靠近，“我知道你是天才，世間少有的絕世天才，但顯然這次你做了無謀的舉動。”

在他看來，林郁用他的血無非是要進入結界或者讓秋柯出來，但林郁以傷換血的打法卻隻能得到分量少的可憐的血。

他就是布陣之人，他當然知道僅這點血，什麼都做不了。

林郁低頭不語，隻是掌心靈光閃爍，幾乎是瞬息之間，一個不過巴掌大的陣法出現在手上。

與此同時，杜天人在他的面前舉起了刀。

林郁不閃不避，任由大刀落下，一掌拍在了分割戰場的屏障上。

都不用他說什麼，秋柯與他仿佛心念相連，通道聯通的一瞬間，一柄冰藍色的靈劍自通道飛出，勢如破竹般貫穿了杜天人的肩膀。

趁着杜天人退後的半步，林郁翻身而起，指間一簇火苗被甩進結界内。

這簇火苗顔色豔紅，隻有小小一點卻耀眼異常，其間甚至隐隐有鳳鳴聲。

杜天人臉色大變，“不！”

天命之子氣運加身，出門撿個石頭都得是件大能遺留的法器，有一朵南明離火也是正常的吧。

南明離火為神獸朱雀的伴生之火，專克陰邪鬼物，落到桃花妖飛舞的枝條上便黏住，紅色的火焰拖出鳳尾，像是一隻火鳳複活了，在樹上盤旋飛舞。

桃花妖尖叫，更是瘋了般甩動樹枝，很快身軀就被燒毀了大半。

杜天人也管不得林郁了，捂着還在流血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沖進結界，然後又被無差别攻擊的桃花妖一枝子抽飛了出去。

秋柯降落在林郁身側，“沒事吧。”

肩膀上有傷口，刺痛感鮮明，林郁皺了皺眉，但是隻道：“還好。”

秋柯隔着屏障将手心貼上林郁靠着的地方，淡淡的靈光亮起，林郁隻感覺傷處細微的癢意泛起，是血肉已經開始愈合了。

“多謝師兄。”林郁奉還一個甜甜的笑。

秋柯耳廓微紅，微微側過臉，“先别殺桃花妖。”

林郁依言召回南明離火，小小一簇火苗回到他的掌心。

桃花樹虛弱地伏在地面上，樹冠向林郁的方向延伸，還輕輕晃着樹頂的幾簇桃花。

杜天人在遠處一堆散落的磚石中對它伸出手。

“好一對怨侶。”林郁評價道。

被南明離火燒過之處無法再次延伸出枝條，是以這桃花妖看起來已經殘破不堪，但是林郁與秋柯依然警惕地看着它。

畢竟之前那根枝條是有着奇怪的遁術的。

果然，桃花妖對林郁搖擺枝條乞憐不成，又撐起枝幹，隻是這玩意到底懂得趨利避害，沒有再攻上來。

它像一隻蛇一般，遊動着縮回了土地中，留下一個三人合抱寬深不見底的坑。

一塊帶走的還有杜天人。

随着他們的離開，一直阻礙着林郁的結界解除。

林郁幾步跨進院子，想也不想就要追去——

又被扯住了。

秋柯拉着林郁豎起的頭發尖兒，力道輕輕的，聲音也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有東西在靠近。”

随着他們的大都，大半城主府已經變作廢墟，但奇怪的是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一個出來查看的人都沒有。

林郁的精神力強悍，甚至秋柯都比不得，他沉下心感知周圍，卻毫無所獲，但秋柯不會無緣無故提醒他注意什麼。

睜開眼，林郁正打算讓秋柯明說，視野中卻已經有了憧憧黑影。

圍上來的，正是白日裡還在府中見過的一張張熟面孔。

“姐姐，”林郁揮着手和其中一人打招呼，“白日勞煩你為我們引路了。”

那侍女微微俯身行禮，“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言謝。”

說話間，最前面打頭陣的人已經走到了秋柯身側，是卷宗中之前來調查的宗門弟子，林郁之前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認為自己是自小在這小城中長大的居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妻子了。

秋柯拔劍，都不待林郁阻止，已經一劍揮下。

草木心鋒利無匹，斬下後卻不見鮮紅飛濺，反而是實木落地的悶響。

原來這同門皮還是自己的皮，内裡填充的卻是木頭。

林郁看得皺眉。

怪不得毫無術法的痕迹，原來就是簡單粗暴地将軀體掏空再填充進去東西，他們自認為的過去也不過是那棵桃花樹的惡趣味，賦予他們能讓自己取樂的人生。

木人不知痛苦，已經死過的皮囊也決定不了什麼，被秋柯斬斷的木頭腦袋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又被它自己撿了回去，安在了脖子上。

秋柯将目光投向了林郁。

現在解決這些木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林郁的南明離火了。

“如果你不想的話，可以讓我來動手。”秋柯輕聲道。

林郁神色陰沉，“沒什麼想不想的。”

他随手一抛，火苗落在了白日那個引路的侍女身上，點燃它的軀體後火焰仍然不斷傳播，将午夜的天都隐約映得通紅。

隔着扭曲的空氣與黑煙，林郁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精神力掃過，那裡分明空無一人。

憑着模糊的衣服顔色，林郁判斷出那人身份。

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