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鬼,怎麼我們就這麼倒黴?”
“你還别說,就我們這麼倒黴。你剛才看到沒,整輛車那麼長,就我們三節車廂被丢在這了!”
“要檢查也不等開到好點的地方去檢查,荒山野嶺的燈都沒有!”
“都些什麼破事啊,老子晚飯都沒吃……”
“哎呀,能活着就不錯了……”
“是不是因為就我們這三節車廂在六層上車的人多啊?不然為什麼就我們被丢下了?”
“呵,你想得真好!還不是因為我們靠後車廂的都是窮鬼,好欺負!有錢人哪用受這個罪?”
忽然就被趕下了車,又是刮風下雨又是夜色深深,道路泥濘崎岖,乘客一路走一路抱怨。孩子的哭聲和男人的罵聲都漸漸大了起來,蓋過雨聲。
淩衣幾次下意識張嘴,卻又想起自己已經沒有了開口的資格,隻能沉默下來,盯着前方青年的背影,祈禱快點到達安全屋。
“喂!”
淋了二十分鐘的雨,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還沒到嗎,隊長?”
如投石入湖,瞬間蕩起千層漣漪,無數疑問冒了出來:“為什麼非要在這個鬼地方停車檢查啊?!我們也是付了錢的,憑什麼受這個罪啊!”
“稍安勿躁啊各位朋友……”淩千帆扭頭安慰大家:“這一帶都是山嶺,早一點晚一點開始檢查都是一樣的。沒辦法,特快線嘛。”
另一個年輕人不滿道:“那為什麼隻有我們三個車廂的人下車?”
年輕人的女友緊跟着詢問:“我們現在還能回車上去嗎?這外面也太可怕了……”
有人搭腔:“可怕?你是沒見到井鬼長什麼樣子!”
“回不去了。”淩千帆搖搖頭:“井鬼很難被徹底清除,隻要漏出來一滴水都會迅速複原為完整的井鬼。三節車廂都是全封閉後就爆炸了……至于為什麼隻有我們下車,因為全車隻有這三節車廂的井鬼比人還多,而且你們幾乎全都是普通人,完全沒有和井鬼對抗的能力。”
少女有些崩潰了:“那我們還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不遠了,穿過這片林子就到了。”他鼓勵道,隊伍裡的埋怨暫時平息了一陣。至少不用再沿着軌道永無止境地走下去了。
林子裡有枝葉遮擋,雨也小了很多,那種陰森寒冷的氛圍卻更加強烈。兩隻小隊二十來個人,除了領頭的淩千帆有一支手電筒還算明亮,其他人都隻能借着手機,手表,發光戒指等小物件發出微弱螢火。
二十幾雙鞋子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襯得雨夜格外寂靜。就在竊竊私語聲再次忍不住冒頭之際,為首的人興奮道:“到了!”
竊竊私語于是轉為長舒一口氣的放松,後半邊人發着牢騷怎麼現在才到,怎麼把安全屋建在這種地方,前半邊人則面面相觑面露難色:“安全屋在哪?”
“别急嘛。”
淩千帆站在林間一塊空地前,撥弄了幾下腕上的手表。一道細小的激光從手表射出,一幢猶如瓢蟲背部的漆黑小屋逐漸浮現。
雖然從外看來這屋子頂多容下五六個人,入門後卻别有一番天地,空曠的房間近似倉庫。設施很單調,除了單人床就是單人浴室,但勝在質量很好,數量也不少。
淩千帆進屋後就立即開啟了防禦模式,隐身模式和供暖設備,将儲備箱裡的食物都倒在一張床上,供乘客自取。夜晚的凄風冷雨就此隔絕,陣陣暖意吸走身上的潮氣,乘客們的牢騷也很快得以平息。洗澡的洗澡,休息的休息,換衣服的換衣服,吃東西的吃東西。還有情侶馬不停蹄地拿出手機,按下拍攝鍵便開始添油加醋地講述這趟“奇遇”。
他們講得繪聲繪色,激情洋溢,從未想過他們永遠也拿不到這條視頻的收益了。
“我已經向附近的基地發送了求援信息,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明天早上就會趕來接走大家……各位暫時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嗎?”
沉默了兩三秒,一個瘦小男人拍着大腿:“我今天晚上趕着回公司交差呀!他們明天早上才能來?”
淩千帆從善如流:“突發危機事件,相信貴公司一定會理解您的。如果公司因此要将您降職開除,您也可以搜集好證據後向血蝕舉報。”
“我說你啊,你那叫什麼事啊?”光頭大叔的老婆插話道:“剛剛多危險啊!我們可是和一車鬼面對面坐在一起,咱們能活着出來就已經是上天開恩了!”
她是親眼見過井鬼長什麼樣的人,和她同個車廂的人一時都心有餘悸,跟着點頭。
況且她說得也很有道理,長生塔裡時不時地就會發生這類事件,就算是第一次親身經曆的人對此也有很高的接受度。提心吊膽地冒雨趕路這麼久,大部分人此刻隻想換身溫暖幹燥的衣裳睡覺。
淩千帆卻不這麼想。
淩衣看出他此時心思仍活躍得很,淩千帆也看出他是為數不多沒有急着休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