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聽見歌聲外還有各種嘈雜,熱鬧的笑,說話交談打趣,但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哎哎,好了!宋泥!再煮就煮老了!”
淩千帆猝然出聲,淩衣猛然驚醒。神思未回,手已被對方擡起。
“在想什麼呢?喊了你兩遍。”
淩千帆接過鐵鍋,打開蓋子看了一眼,順帶問了句。
兩遍……?
淩衣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對方喊得宋泥,這個名字對現在的他來說依舊有點陌生,大概和記憶中聽不清的聲音混到了一起。
“看上去有點老了……”
淩千帆從袖裡抖出一雙筷子,夾起鍋裡煮熟的魚,也不吹氣,徑直塞進嘴裡。
“嘶!!”
可喜可賀,果然被燙到了。
這下他對着魚猛吹了好幾口氣才送進嘴,仍舊被魚身内部燙得龇牙咧嘴,但仍一邊嚼一邊品評:“嘶……就說有點老了吧……好燙好燙……勉強湊合吧……嘶……”
這人最讨厭的一點就在這了。
不僅懶,還挑。自己不會做,但也瞧不起别人做的。不怪學校的人叫他“蕭公主”,這外号實屬貼切。
稍好一點的就是,他挑剔是真挑剔,絕不會一邊瞧不起一邊狂吃不誤。雖說剛才眼饞得很,現在吃了覺得隻是“勉強湊合”,就一口也不吃了,又去饞宋初景還沒烤好的黑魚。
淩衣找他要了筷子,也夾起一小條嘗了嘗。他從記事起就被月魑總部收留,比對方更加錦衣玉食奢靡無度地長大,卻遠沒有對方挑剔。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幼接受了林哥那魔鬼廚藝的考驗,還是因為失憶前吃過太多惡心東西了……
總之一句話,他覺得這小魚太好吃了。
□□彈彈,香香軟軟,沒有一絲腥味,和淩千帆的描述一模一樣。
這也是蕭公主身上第二個讓别人能夠容忍他挑剔的點:有品。
被他看上的東西,那就真的是好東西。他說“湊合”的東西,那也是難得的好東西。
他忍不住又夾了一條,然後趁自己沒嚼完快把小貓放出來,剩下的都留給小貓……
等等。
忽然意識到餘光裡還有道影子,糾結了幾秒,淩衣極不情願地扭頭問對方:“你吃嗎?”
宋初景還沒回答,他又冷硬地補充道:“淩隊長說不好吃,煮老了。”
宋初景隻是盯着他,唇角噙着笑意,緩緩開口:“給小貓吃吧。”
淩衣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急劇皺眉,看向宋初景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眼底的笑含着幾分盡在掌握的玩味。
像狐狸觀察兔子一樣……不僅本身就很讨厭,更會讓淩衣想到一個更加讓他讨厭的存在。
但那個存在絕對已經死了。
想到這淩衣才稍微安心了一點,硬着頭皮道:“貓?”
他上車前早就把小貓藏在了裝有食物的戒指空間裡,一路上從沒提過,宋初景怎麼知道?還能在這時候想起來?
宋初景依舊雲淡風輕地笑着:“你不打算給它吃?那給我也——”
“我打算給它吃。”聽到要把魚給對方,淩衣下意識搶白:“你……你自己不要的啊。”
“嗯。”
“哈哈哈哈哈!”
淩千帆的笑聲瞬間把對話的詭異氣氛驅散了許多,他拍着宋初景的肩:“哥說得好像你地位比貓還低一樣……也太卑微了吧。貓不要就給你?”
“我不吃魚。貓也不吃就給我丢掉。”
“咦……浪費糧食。”淩千帆探究的笑意頓時化為鄙夷,轉頭又被小貓吸引注意:“好可愛,可以摸摸嗎?”
淩衣一把将小貓抱回懷裡:“不行。”
淩千帆的手仍舊懸在半空,反複抓握松開,像踩奶的貓爪:“嗚嗚……就摸摸頭嘛,我手很幹淨的。”
淩衣抱着貓,身子側得更厲害了,完全背對青年:“不要。”
淩千帆仍舊探身,魔爪落到了淩衣頭上,胡亂揉發:“那我摸摸你~”
淩衣炸毛大怒:“滾開!”
“哇,你的頭發好軟~”
淩千帆嬉皮笑臉,淩衣的掙紮反倒讓他更開心了一樣。隻是宋初景忽然攥住他的手腕,他才收斂了點笑意:“怎麼了,哥?”
宋初景神色沉靜,火光搖曳,卻襯得雙眼更加幽深難測:“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