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
如果兩人中途沒有換位置的話,就是宋初景這邊輸了……差一顆棋子。
不知為何,最先湧上來的反而是一絲失落。
淩衣掃去了棋盤上的落葉,再次确認了一眼結果,轉身走向柴房。
院裡還有很多木柴沒用,柴房附近空無一人,房門虛掩,格外安靜。
并且,這裡從早上九點後就照不到太陽了。
淩衣踏入陰影中,腳步一頓,戒心逐漸擴大。淩千帆好端端的,來柴房待這麼久做什麼……
他喜歡熱鬧,喜歡太陽,喜歡溫暖。
【最好時刻注意人群中的明星是否有異……】
親手抄下的指南閃過眼前,同時想起的卻又是學校時期對方的種種往事。
……這人本來就想一出是一出,幹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淩衣繼續向前走,但這次放輕了腳步,本就微弱的腳步聲徹底隐匿。
他在虛掩的門縫前停下,這麼看過去,淩千帆恰巧坐在門縫正中間,他對面立着一塊畫闆。
淩衣頓悟。他又在畫畫……
瞥一眼畫紙,淩衣呼吸微滞。畫紙上是大片的水池,藍天白雲,粉荷碧葉,水波潋滟,淡金色的陽光朦胧出一圈圈光暈,淩衣隻在夢裡見過如此明媚燦爛的景象。
很久以前,林哥帶他和慕容潇去過無邊無際的蓮花池泛舟采蓮,隻有記憶美化後的場景才會和這幅畫一樣夢幻。事實上,那天下午慕容潇老是要比誰采的荷花更多更大更漂亮,鬧得小船都翻了,三人全成了落湯雞,回家還被林哥懲罰隻能吃他做的東西……幼稚鬼!
突然,視野裡的陽光被一塊黑影吞噬。淩衣神思未收,擡手抓住黑影。
是一顆小石子……
隻是顆小石子,淩衣卻又盯着手掌看了很久才徹底從畫裡回過神,擡頭看向屋内。
畫家翹着二郎腿,笑意燦燦:“反應挺快嘛。”
淩衣不置可否,隻問:“怎麼又……”
他心裡輕嘶了一聲,緊急換了說辭:“……躲起來玩啊。”
差點脫口而出“怎麼又想畫畫了”……宋泥可不知道淩千帆喜歡畫畫。
“我哪有玩嘛~”淩千帆嬉皮笑臉地站起來,尾音自然而然地帶上撒嬌意味,但又話鋒一轉:“你來找我的嗎?還是找你哥哥的?”
淩衣如實道:“沒想找誰。就是聽說你在這,過來看一眼。”
淩千帆仍是笑:“爸爸媽媽沒讓你好好跟在哥哥身邊?”
淩衣摸不着頭腦:“怎麼突然提到他們?”
淩千帆也稍作疑惑:“你爸媽沒給你打電話嗎?”
“沒有。”淩衣微微皺眉,他已經隐約猜到了:“他們剛剛跟宋初景打了?”
這恐怕也就是為什麼兩人沒有繼續下棋……宋家最為重視的長子乘車出事,宋恩和夫婦得知消息,肯定得千叮咛萬囑咐,說不定還要在電話裡哭兩個小時。
至于宋泥這種“附贈品”,估計兩人都已經忘了。
“是啊。你沒有手機嗎?那要不去找你哥哥,看看說了些啥?”
“有手機他們也不會給我打的,反正都是些廢話。”淩衣滿不在乎,目光回到畫紙上:“你畫完了嗎?”
“沒有。”淩千帆轉着畫筆,笑了起來,盯着淩衣:“懶得畫了。”
淩衣感覺這笑容多少帶點讨打的挑釁味。
一次兩次他還會驚訝地問為什麼,現在他已經不關心了……這人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想畫就畫了,就算還有一堆火燒屁股的事沒幹;不想畫就不畫了,就算已經廢寝忘食地畫了一周隻差最後一點……
總之四個字:随心所欲。
但當淩衣看到對方撕拉一聲粗暴地扯下畫紙時,他還是脫口而出:“你幹什麼?”
“好好的,為什麼要撕啊?”
淩千帆驟然委屈,眼尾下垂,小狗眼眼淚汪汪:“你看上去很喜歡,我想送給你……”
一邊委屈巴巴地看着淩衣,一邊雙手飛快地折着紙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