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青還算給蕭長甯面子，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缁衣衛，二人會意，各向後退了一步。

蕭長甯到康平公主面前将人扶起，“五殿下，咱們借一步說話吧？”

康平回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常山，而後對蕭長甯颔首，“禧嫔請吧。”

蕭長甯尋了一處偏殿，關上門，開門見山，“不瞞五殿下，妾身奉聖意前來，勸和二位殿下之争。”

康平哼了聲，說話不太客氣，“禧嫔好生自信，不過我勸你，還是歇了這心，我與常山注定水火難容，别說是你來勸，就是陛下親臨也無用。”

青蕪告訴她，康平與常山鬥了多年，雖說從前常山公主更得先帝的寵愛，但康平公主也有六公主樂善這個幫手在，饒是如此，康平也沒能在常山手裡讨到一點好處。

如今樂善公主常年不在京中，她不願婚嫁，便養了一群面首，跑到五湖四海遊山玩水，逍遙快活去了。康平公主失去了助力，孤掌難鳴，更不是常山的對手。

康平并非工于心計之人，她心直口快，腦子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在常山面前吃虧，也是必然。

蕭長甯平靜地望向她，“陛下罰您與常山殿下跪太廟，不過是一時的懲處，殿下早晚要從這太廟出去，您有沒有想過，待您從這裡出去以後，又将如何？”

“什麼意思？”康平道，“我還能怕她不成，大不了再鬧上長青殿，讓陛下再評理。”

在康平心中，吃虧什麼的，都是其次。人争一口氣，輸赢不論，氣勢上不能輸陣。

“意氣用事，那是小孩子的話，幼時的龃龉咱們先不論。”蕭長甯笑了笑，“單說這兩次的事情，都說事不過三，殿下難道沒有想過，這兩次在常山殿下手下吃的虧，要如何讨回呢？”

這事康平自然想過，上一回被禁足在府中時，她也想過去外頭找人教訓常山一頓，可這明顯不現實。天家公主，出行動辄無數儀仗随從，可不是随便去街上找兩個打手，把人往小巷子裡一堵，頭上套個麻袋痛打一頓能成事的。

思來想去，也就漸漸耽擱了。

後來忙着成婚的事情，與常山也不常見——再就是今日。

蕭長甯語調平淡，卻一語中的：“說不客氣些，常山殿下每次輕描淡寫地一激，您就失去了理智與分寸，正中其下懷。”

康平冷笑，“她句句挑釁，步步緊逼，難道還要我退讓嗎？那我成什麼了？往後在這宮裡，在這偌大的京城，我又如何擡得起頭？”

“殿下誤會了，妾身并非要您向常山殿下低頭。以退為進，所謂的隐忍和退讓，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子還長，若隻看重眼下的輸赢，不過是朝夕間的快活，太不值當。殿下是聰明人，經此一事，必定知道日後該如何應對了。”

說完這番話，蕭長甯沒去看康平公主的反應，她略施一禮，出了偏殿的門。

青蘿在外頭等她，見她出來，小聲道，“主子這樣說，會有用嗎？”

“會的。”蕭長甯笑了笑，“與康平公主交談時，我觀其神色，想必她聽懂了我的意思。”

一個自幼喪母的公主，在深宮中平安活到這個歲數，雖說她的性格中有魯莽的因素，行事也欠沉穩，但終究不是個蠢人。

她會明白的。

剛回到宮裡，換了衣服，坐了會，蕭長甯就收到了長青殿的賞賜，由周德安親自送來，還帶來了消息——

康平出了太廟，主動向陛下請罪。

康平公主的話說得滴水不漏，也足夠讓皇帝動容，畢竟兄妹一場，康平前腳從長青殿出來，後腳謝靳白就把人放回公主府去了。

至于常山……康平走後，德妃去了一趟長青殿，好說歹說，又是再三保證再沒有下次了，陛下才把人放出太廟。

周德安笑道，“别說奴才了，就連陛下也覺得奇怪呢，您是怎麼說動五殿下的，這位可是個從不低頭的主。”

蕭長甯隻笑，“姐妹之間拌嘴吵架，總有一個人要先低頭，并非我的功勞，隻是五殿下自己想通了而已。”

周德安便如實去回話了。

晚膳後，蕭長甯又收到了一份謝禮，是康平公主送來的。主仆幾人看過禮單，竟比白日裡皇帝送來的還要貴重三分。

青蕪拿着禮單，對照着将送來的東西入庫時，隻覺着像是捧着一塊燙手山芋，“主子，康平殿下這是何意？”

蕭長甯安慰她，“你别憂心，既然康平公主送了，咱們就接着，橫豎不過是些金玉珠寶，你好生收着，大不了日後一并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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