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煦接過她手裡的酒杯,一口飲盡,目光幽深道:“還沒哄好,走什麼?”
刺喉的酒液潤過之後,他的嗓音沙沙啞啞,滿眼都是示弱的動情,又分明不含情欲的執着。
這不是梁稚若熟悉的眼神。
她腳步頓了下,揚眉,“你想怎麼哄?”
“不是在氣我這個人嗎?”周京煦夠清醒,條理也夠清晰,“是在氣那封信,還是在氣其他的一些事情?”
其他的一些事情,指向性極強。
梁稚若看他的目光也很有意思,充滿棱角的一天,銳利還未散去,以至面對私下的他也鋒芒畢露。仿佛此刻他們不是夫妻,更像敵人。
敵對的狀态,更容易全方位展露梁稚若淩厲的真性情。
和周京煦不相上下的那種淩厲。
身穿長款睡袍的女人挑唇:“如果我說都有呢?”
“那我有罪的是哪幾條?”周京煦眸底溫柔,不見往日精銳,“總得判我幾宗罪,再給我悔過改正的機會,婚姻才更美滿,不是嗎?”
說這話時,他手還似有若無地擡起,柔情撫過她軟順的長發。
細膩的發質,瑩亮的光澤,襯上女人白皙的肌膚,多麼惹人憐的鋒利美人。
與他勢均力敵的霸道。
梁稚若輕笑了下,不達眼底的笑意:“周總這話嚴重,我今天可沒有要和你提什麼離婚,再有不愉快,我也比去年沖動的我理性多了。拖了一年的矛盾,今天倒是想起要來找我讨個說法,抱歉啊,過期不候,我有這麼閑?你想問什麼就答什麼?”
梁稚若顯然還在不虞頭上。
她心情差,平等地會嗆所有人。
周京煦眉眼一低,瞬間,“老婆,我錯了。”
梁稚若:“?”
随即,整個客廳的明光都照亮堂堂周總的膝蓋。
梁稚若更是眼睜睜地見他從西裝外套的内袋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盒,在她面前,毫無遲疑地單膝跪下,眼神誠懇到極其炙熱,熱都都能把她融化那種。
梁稚若僵在原地。
周京煦在她面前打開這個早有準備,去年被退回的首飾中其中一枚配套的藍鑽戒指,是他在拍賣會上高價拍下的,隻為做梁稚若的生日禮物。
梁家不注重梁稚若生日這件事,他早有耳聞。
特地選她最喜歡的藍鑽戒指也是想專門送她生日禮物。
但沒想去年會有那麼多矛盾,這戒指也一直拖到今天才送到她手裡。
周京煦為自己的疏忽而滿眼愧意。
從沒見過他這樣低頭的梁稚若愣了,手還被他緊緊牽着,眉頭微蹙,“你幹什麼?起來。”
她那說的都是氣話,又沒真要他執行。
也從不覺得他會執行。
梁稚若不喜歡這種表現方式,更不習慣這種收禮的儀式感。
這種甜蜜讓她如芒在背。
她冷臉,道:“我知道了,我沒和任何人計較過去的心思,你趕緊起來,禮物我收下,就當之前的事全都一筆勾銷,之後都不提了。”
原先隻是過過嘴瘾,誰知真讓他聽進心裡了?
還準備了這麼大一枚鑽戒。
梁稚若的頭皮都發麻了。
她好像有矯情不适症,缺乏的儀式感更讓她覺得自己更無地自容。
周京煦察覺到她不對勁的情緒,把戒指戴上她指環,便見她猛地抽手,酒杯都不要了,落荒而逃似的快速沖上了樓。
周京煦一愣,随即很怪異地心難忍得疼了下。
像是對她極其少有的憐惜和心疼,周京煦的眼底陰翳一片。
*
梁稚若跑回房間也是緊緊地蜷縮在被窩裡。
這種奇怪的全身麻痹感是怎麼回事?
活這麼大了,也不是沒收過禮物,為什麼就這次反應這麼大?
是因為周京煦嗎?還是因為這枚藍鑽戒指?
還是......因為他以生日為名送她的?
梁稚若心裡沒有任何答案,隻覺得不适、煩躁、不安、惶然......
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充斥支配着她。
緊緊地蜷縮成一團睡覺,才讓她流失的安全感陡增。
然後,在某個梁稚若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角落,她的耳朵偷偷地紅了。
一直到睡着,那紅暈都沒有絲毫好轉。
等到周京煦再上床,梁稚若睡着的終于恢複了正常的模樣。
隻是,蜷縮讓她體溫燙得吓人。
而他靠近,将她輕輕摟進懷裡。
這次,略微被吵醒,迷糊的梁稚若沒像從前那樣轉身冷淡地背對他或者平躺着,而是照舊腦袋壓着他的手臂,側臉埋在他胸膛前,手被他緊緊牽着。
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