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梁稚若無論碰到什麼都習慣自己咬咬牙硬熬過去。
可自從和周京煦結婚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逐漸發現曾經那個用冷漠當盔甲的自己,早就丢了。
周京煦的懷抱滾燙,那顆對她熱烈跳動的心髒更讓她難自持。
流言蜚語的發酵、黎蔓迫不及待的動手、董事會被她操縱的步步威逼......
梁稚若知道,梁家的奪權已經打響。
老爺子的身體也每況愈下,仿佛是早就料到這天,遺書和财産的分割才在很久以前就完成了。
可......
真的好累。
梁稚若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難捉摸的情緒,隻緊緊地依賴在周京煦的懷裡,抽泣着,顫抖着。宛若靠着他,就靠上了此生的高樹,她的靠山。
“小若......”
周京煦輕撫的動作下,是柔情的沉聲,“外面冷,我們先進去?”
詢問的語調,梁稚若沒有回聲,隻靜靜地抱他更緊。
半晌,禁锢在他腰間的力道才緩緩松開。
“周京煦。”
梁稚若生澀地開口,很輕地問他,“今天回來之前,開了董事會。”
“嗯。”
周京煦白天遠在其他城市,都聽說了梁氏緊急召開的董事會,形勢之嚴峻。
“整個集團的董事現在分三派,一派擁護爺爺,現在扶持我的;一派無論發生什麼都中立不參與紛争的;還有一派,就是暗中早站在黎蔓身後的。”
梁稚若言簡意赅,周京煦早已明了,垂眸望她,“你怕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沉寂,梁稚若很輕地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我都會守住集團,不會讓她得逞。隻是......”
“隻是什麼?”
周京煦灼熱的眼神讓梁稚若莫名心生退避的想法,最近輿論太亂,她也的确被影響。但這些終究是梁家的亂事,拿出來說,還連帶有影響周京煦的可能,會不會太不值當。
梁稚若知道周京煦最近也在忙集團的事,還要幫她一起處理很多梁家捕風捉影的新聞。
自他們結婚,周家和梁家之間的合作都太緊密,合作項目甚多。梁家這次風波不斷,周家勢必被影響,梁稚若也察覺到周京煦最近的分身乏術。
可回來面對她,他總還能這麼意氣風發。
梁稚若第一次對眼前這個男人有無比虧欠的感覺。
好像永遠都是他在給她托底。
“靖珩的事情大概率瞞不住了,”梁稚若垂眸,“集團裡還有很多黎蔓的眼線,其實鬧到這一步,已經沒必要暗地裡和她争了。”
暗地裡争,沒意思。
周京煦懂了梁稚若的意思,他剛要開口。
梁稚若揚起眉梢,又是一貫那般驕矜傲慢的姿态,似玩味又似真話般問:“就是....周京煦——”
她擡起的眼眸亮晶晶的,明眸皓齒,喊他名字的感覺,一如多年前在大學裡感恩他救了她時的青澀和爛漫。
她說:“如果和黎蔓的對峙,我占下風,一旦未來丢了梁氏繼承人還有一把手的身份,你會不會......”
“......”
停頓的遲疑,和她眼神裡的閃躲,都讓周京煦不适地微微蹙眉。
那種翻湧的情緒,都在夜風裡肆意逃竄。
周京煦無端加重摟在梁稚若腰間的力道,他知道她什麼意思,垂眸盯向她的目光也多了無形的肅意,不怒自威。
“作為夫妻,我在你眼裡是這麼勢利的人?”
“什麼?”
梁稚若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京煦摟她的力度讓她微微發疼。
他的眸色漆黑,裡頭透不進一絲光,光是眼神的禁锢都讓她難忍。
周京煦斬釘截鐵道:“梁稚若,不要妄自菲薄。”
他很少這麼連名帶姓地喊她名字。
但凡喊,十有九次都帶嚴厲。
尤其還是這句“梁稚若,不要妄自菲薄”。
是真在意了。
她發現自己對開始在意他的狀态、情緒、還有更多對她的感覺。
是對他真上心了,才變得這麼患得患失嗎?
梁稚若最近聽到了圈子裡猜忌她和周京煦感情的話,雖然這些話從前就有,就夠八卦且傷人,什麼——
“聯姻最講究的就是勢均力敵,沒家底資本的支持,真以為這種婚姻能長久?”
“周京煦可是瀾城周家的唯一繼承人,周家這麼厚的底,本就比梁家多了不知多少資本。現在梁家别說繼承人了,梁稚若還需要和自己親媽内鬥,活久見,她能搶得過那個老謀深算的?瀾城誰不知道黎蔓心思深手段狠?真等她拿下梁家,可有梁稚若好日子過呢!”
“不還有梁靖珩那纨绔子?據說這少爺沒改年齡前真是梁家長孫,說到底繼承人的美事兒都輪不上梁稚若一個小的啊。”
“啧啧,豪門聯姻破碎,驕傲千金落魄,天堂到地獄,這戲碼可有意思了......”
......
黎蔓達到了她的目的。
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即便這個别人是自己曾經最器重的的親生女兒,梁稚若。
梁稚若不知道在和黎蔓的這場争鬥中是否能夠獲勝。
她唯獨希望的,不要把周京煦拉下水。
她足夠了解黎蔓的為人,知道她一直嫉恨周京煦對自己的維護,梁坤沒給她的,周京煦都給了自己。同為女人,黎蔓嫉恨她的太多太多。
“周京煦,”梁稚若深吸了一口氣,道,“等這次風波過去,我穩定留在集團後,我們去蜜月旅行吧。”
三年前匆匆結婚,他們連蜜月旅行都沒有。
看似奢華的世紀婚禮,實際沒留下任何獨屬他們兩人的紀念。
看似冰冷瘡痍的聯姻,也該有個新的開始。
周京煦不知道自己的話,梁稚若有沒有聽進去。但她眼底的光的确震懾到了自己。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周京煦不知道梁稚若在謀劃什麼。
從這一晚開始,梁稚若變得溫柔,變得體貼,什麼都變得熱情,仿佛剛見他時的消沉隻是錯覺,他們度過了極其甜蜜的一晚。
隔天很早,周京煦又需要去處理緊急的公司事務。
但臨走前,看着還躺在床上安穩睡眠的梁稚若,周京煦給侯胤發了通消息:【我不在瀾城,派人保護好太太。】
侯胤:【是。】
周京煦溫熱的唇息緩沉地在梁稚若的唇瓣上留下印記。
轉瞬即逝的冰冷,樓下的車離開。
梁稚若緩緩地睜開眼眸。
時鐘,早上七點整。
今天是黎蔓約她見面的日子。
周京煦不會知道,因為梁稚若沒和任何人說,包括時樾。
南郊山莊的偏遠地帶。
梁稚若的車駛進山莊時,陰霾的天沉悶地落下了雪,山路蜿蜒,彌漫的雪花逐漸在前窗玻璃蕩漾開,梁稚若也抵達既定目的地。
這裡的聯排别墅都是梁家的資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