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溪……
七派之首的照溪城,有天字榜第一的淩泉劍仙坐鎮,來頭倒是不小。
江鴻默默地想。
被晾在一旁的易庭之自圓台處收回注意力,回首瞥見俞寸心腰間木牌,眼光一暗,壓着嗓音道:“老頭,我看上的東西,絕不會讓給别人。”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荀俊傑剛還一副要動手的架勢,此刻卻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言未發地跟上。
“怎麼回事?”俞寸心問。
葉輕揚抱出遙遙,手指戳在它腦門上,“還不是它!”
遙遙龇牙,惡狠狠地瞪着他,口中卻隻黏糊糊地“嗚”了一聲。
“哎呦遙遙,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小狗長這麼大了?”
“這是狼!”
“好好好,狼,狼。”
“……”
江鴻無聲注視着兩人。
所以,磨叽半天,她的錢呢?
“老頭——”
嘭!
“我——”
嗖!
“你——”
啪!
比試台的那兩人像是故意和她作對一樣,弦外音每次剛蹦出一個字,便被那兩人的動靜打斷。
江鴻額角暴跳,盯着台上的兩人,如同看死人。
那兩人渾然不覺,打得激烈。
少女手執一柄玉色折扇,扇柄墜了片玄色羽毛,日光一曬就閃出五彩斑斓的光。
她定睛凝眉,折扇橫掃,一把斬斷周身的藤蔓。但斬的速度遠不及藤蔓生長的速度,不等她斬完,新生的枝條已經襲來。
少女反手在扇柄一拍,便見扇骨拆分成數枚刀片,精靈似的穿梭在藤蔓間,隻兩個呼吸便将繁雜的藤蔓斬盡。
方要收扇,誰料那藤蔓身上忽地結了一層冰,扇片盡數被凍在其中。
她急速後退,兩手結印,扇片自冰層抽離,飛至半空的一瞬燒起沖天烈焰。
那冰霜之下藏着的竟是火!
滅天的火飛速席卷,她手撐地面,翻跟頭躲開火雨的同時,飛起一腳将召回的折扇踢出。巨扇護在身前,她兩手相疊,靈力噴湧而出,在扇身上籠出數層保護罩。
然而那火臨到扇面處卻驟然變槍,尖利的槍頭同扇面相撞,震出十裡餘波。
少女還欲動作,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腳。
她低下頭,隻見細沙盤成圈,虛虛繞在兩腳腕處,僅僅阻攔了她行動,并沒有要傷她的意思,甚至刻意隔開距離,沒有弄髒她一襲雪衣。
“紀道友,承讓。”青年道。
火光瞬滅,寒冰俱消,細沙也随之散入地底,圓台恢複如初,先前的一切恍如錯覺。
雪衣少女利索收扇,“百歲内便能将五行參悟到這個地步,葉谏之,你很厲害。”
江鴻一怔。
他就是葉谏之?
丹元初期,比玄冥後期的郁清江還高兩個境界,怪不得是地字榜榜首。
連風門追殺她這麼多年,她躲來躲去,如今竟在這撞上他們少門主,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過獎。”
葉谏之輕然一笑,歐碧色的衣衫輕揚,宛如柳枝吐了新芽,風一過,便生出朦胧的一片春來。
衆人還道這比試已然結束,想各自散去,誰知紀姑娘橫扇一揮指向了下方另一人,眉頭一挑,喚道:“師兄,輪到你了。”
師兄?
江鴻順着方向望過去,便見圓台下方圍着的一圈人中,郁清江獨自站在最前。
五長老何時添了個小徒弟?
不止江鴻疑惑,圍觀衆人亦是困惑不解,當即有人問出了聲。
紀姑娘似乎天生不怕生,坦誠得很,沒等郁清江介紹,便自行報上家門,向四下問了個禮:“紀雨萱見過諸位師兄師姐,家母碧峰真人座下二弟子景年。”
“碧峰真人……”
身後,俞寸心嘀咕了一句,側頭問:“那是誰?”
楊青拈着山羊胡,也不着急跑了,優哉遊哉地回:“就是那個,九百年前一刀劈了自家祠堂,揚言什麼‘宿風不解破風去,千雪落盡碧峰還’的碧峰真人崔枕。”
聽到這名字,江鴻豎起了耳朵。
“劈自家祠堂,這麼暴躁?”
“年少嘛,那時候崔枕才二十多歲,嫌自家刀法太綿軟,和他師兄一言不合吵了一架,結果就把祠堂給劈了。”
楊青聳了聳肩,掃過一周,貓住身子道:“聽說他事後被罰跪一個月,後來揚名天下的破風十八式中第一式就是在那時候悟出來的。也是奇了,罰跪還能跪出來一套獨步天下的功法。”
“唉,崔家祖師爺如果知道自己參了百年才參明白的刀法被後世子孫嫌棄到這種地步,怕是能氣活過來。”
說着說着,楊青忽覺另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扭頭一看,正和江鴻大眼對了小眼。
他一頓,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哪門哪派的弟子,身子猛一站直,肩膀直接戳到了俞寸心下颌上。
俞寸心“嗷”的一聲背過身捂住下巴,楊青猶然不覺,笑嘻嘻找補道:“傳言而已,信不得真。”
要命,他這嘴怎麼就這麼欠,居然在崔家弟子面前談崔枕?
楊青苦悶無比,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