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得都沒錯,唯有一點不大對,”宣霁看着葉輕揚,糾正道:“青冥使指的并不是整個宣家,而是宣家内一小部分能用命扇與天溝通之人。”
葉輕揚了然,帶了點揶揄的意味道:“所以你那把霰塵就是所謂的命扇,青冥使大人?”
“不是。”
宣霁眼中劃過一抹晦暗,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在告誡自己,喃喃道:“霰塵是霰塵,命扇是命扇。”
江鴻挑了下眉,抹開臉,将這話題掀了過去,問道:“記住施術之人是指什麼?”
說話間,一臉急色的洛渺和崔枕已奔至近前,沒看見他們似的,徑直從旁邊掠了過去。江鴻嘗試用水瑟去拉二人,和之前的葉輕揚一樣拉了個空。
是幻象。
依葉輕揚所言,如若是草木之靈記住了洛渺才有此幻象,那這破境關鍵必然與草木之靈或是洛渺有關,可問題是他們根本碰不到任何一樣東西,又該如何破境?
江鴻思索着等待答案,沒成想宣霁一臉迷茫地搖了搖頭。
“我娘雖是洛家人,但自我有記憶以來,她從不提洛家的事,也沒怎麼教過我洛家的法術,我隻從祭司爺爺那聽過一點關于洛家的傳聞,但這種涉及靈術的具體事我就不清楚了。”
也就是說,她也不知道這地方什麼時候能恢複正常?
江鴻一口氣沒上來,堵到了心口。她壓住暴跳的額角,木着臉,一字一句問:“那、我、們、怎、麼、出、去?”
“這個……洛家的法術既然通靈,定是不會輕易傷人的,左右咱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等它靈氣耗盡,也許就散了?”宣霁不确定地道。
靈氣耗盡。
說得容易。
江鴻滿懷怨念地咀嚼着這幾個字,視線一飄,落到解昕那抹還沒消散的靈識上。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水瑟已經刺進了解昕靈識凝聚出的身體裡,解昕登時嚎叫出來,靈卻沒散。
“怎麼出去?”江鴻問。
“我不知啊——”
尖叫聲幾乎能刺破人耳膜,衆人皆是一臉難以直視的表情,江鴻卻平靜得像隻是拿了根筷子撥動碗裡的水一樣,水瑟不疾不徐剌過解昕殘軀各處,“那怎麼能殺你?”
諸人一聽這話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沒敢吱聲,但每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哪有直接問對方怎麼殺他的?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解昕輕笑了幾聲,沒回答。
江鴻心生煩意,還欲動手,被豐子俞攔住。
“他不想說,你再怎麼折磨他都沒用。”豐子俞遞來小玉瓶,勸道:“看那二人那般急,許是跟當年的事有關,不如先跟去看看,說不定破局之法就在其中。咱們這沒有精通陣法之人,小心為妙。”
江鴻側眸睨了他一眼,冷峻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豐子俞賠了個笑,下巴稍擡了下,示意江鴻看他手中:“喏,延壽丹。”
江鴻沒好氣地奪過瓶子,沒再反對。
縮成一團的其他人長松了一口氣,眼神交流了一番後,飛身追着洛渺二人而去。
江鴻對這出戲的結局并不感興趣,反正出也出不去,又做不了什麼事,便慢悠悠走在最後。臨入林子,她腳步頓了下,瞥向身旁也放緩了腳步沒急着跟去的豐子俞。
不等她張口,豐子俞十分自覺地走到了前邊。
江鴻跟着走了片刻,察覺到吞下去的丹藥似是起了效,靈力正在漸漸恢複,雖然依舊很慢,但畢竟不是專用于恢複靈力的補元丹,僅憑丹藥本身蘊含的靈氣便能有這效果已然很令人驚喜。
指尖凝出一縷淺紫色靈力,她捏了個訣把白發變回去。
“江鴻。”
突然,豐子俞張了口,第一次沒闆闆正正地叫前輩,問道:“你剛剛為什麼會出手?”
先前解昕還沒發難時,江鴻交代他留着松寒劍意,等到能一擊斬殺解昕時再用,他雖不知何時是這個時機、該如何創造這個時機,但也相信洞明境的老前輩肯定比他這種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作戰經驗豐富,她這麼說就一定能做到。
解昕動殺意想要滅口宣霁以絕後患時,他覺得時機到了,已經捏好了符紙,卻萬萬沒想到江鴻會突然出手,那一瞬間他甚至沒來得及攔。
“那時候解昕注意力都在宣霁身上,你用纏絲困住他,我再用松寒劍意斬了他,似乎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為何要正面接他一掌?”
江鴻本不想理,但念及剛拿到手的延壽丹,勉強開了口:“我樂意。”
“因為那樣的配合咱們兩個事先沒商量,情急之下未必能打好,你怕來不及救宣霁,對嗎?”豐子俞似是笑了聲,扭過頭,“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他們。”
這話說的,她的确不在乎。
江鴻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譏諷道:“你怎麼不想想萬一是我不相信你的實力呢?”
“你本就不信我,這我知道。但依你的作風,哪怕遲一時半刻也不打緊。你見過松寒劍意,肯定知道解昕一個強行突破到洞明境的殘識,即使我用慢了,隻要能擊中,他就不可能抵擋住那一劍。你其實還是不希望那劍波及到其他人,才一直讓我留手,甚至最後不惜耗損壽命也要自己出手的吧?”
笑話。
解昕想要她的命,她就要親手殺回去,那些人被不被波及幹她何事?
江鴻把玉瓶砸回去,“随你怎麼想。”
豐子俞不明就裡地接住,打開看過一眼後不禁疑惑:“為何還留了一枚?”
“我動手了,這枚還你。”眼見已要出林子,江鴻徑自從豐子俞身旁走過,快步朝解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