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是一家人必須聚在一起的日子。
要停下手頭的工作,專注地在家人身邊培養靈性,要過安息日。
這一天保姆都要放假,宅子裡完全隻有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要出去玩!”弟弟尖叫着,“我才不要做無聊的禮拜,我要出去玩,和朋友開車,我們約好了的!”
“閉嘴!”母親恨鐵不成鋼地拍着弟弟的腦袋,雷聲大雨點小。她轉頭看向餐桌,易父正和他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聊着什麼。
“你怎麼能就這麼看着,快過去啊,快去讨你父親開心!”母親敲打着易書南,“難道你要讓你爸把财産都留給這個私生子嗎,你要搶啊,你得做出些成績來,快去啊!”
兄長一邊和父親炫耀着自己談下的生意,一邊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他不成氣候的妹妹和隻會惹禍的弟弟。
父親是整個家裡笑得最真切的人,他口中說着贊美的話,似乎看不到屋子裡的明争暗鬥。
母親氣得牙根癢癢,她又想扭易書南的耳朵。
“過來,坐在我旁邊。”父親向易書南招手。
母親終于露出了笑臉。
“就論性格來講,三個孩子裡我最喜歡你。”父親笑着對她說,“你這孩子跟我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大哥聽了這話,表面上還在附和,但笑容已經扭曲了。
母親倒是樂開了花,示意易書南給父親倒茶。
可易書南什麼都沒做,她安靜地坐在父親身旁,依然不言不語。
弟弟還在吵鬧,父親一個眼神瞪過去,終于安生了。
“飯做好了吧,吃飯,吃飯。”
星期日禮拜天,保姆是休息的。要真按照老傳統來,食物要提前準備好,今天是不準點火做飯的。
但新教早就改革了,沒人再給自己尋這些麻煩。
放了一晚的冷食有什麼好吃,還是得吃熱乎飯。既然保姆休了假,做飯的活計就要落在母親身上。一家子五個人,吃飯是有規矩的,幾個菜幾個湯,熱菜冷盤要按數量來,從一大早開始就得準備。
“這正好端上來。”母親看了易書南一眼,“過來跟我把菜端來。”
“爸,”易書南開口了,“喝茶。”
父親哈哈笑着:“還是我這個女兒知道我的喜好,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泡茶的手藝趕得上她。”
“隻會泡茶有什麼用。”弟弟念叨着,桌上的人都聽得到,卻都裝作聽不到。
“媽,我來幫你吧。”大哥嘴上說要幫忙,屁股卻牢牢粘在椅子上。看着他一動不動的屁股,母親也隻得說一句:“不用,你好生坐着。”
菜一道道端了上來,父親喝了兩杯茶,像喝了酒一樣上頭。“我女兒長大了,我卻是個老頭子咯。”父親拍着她的手說,“還是放下不下你啊我的兒,老糊塗之前,得給你介紹個好小子才行。”
聽了這話,大哥沒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還早呢,爸。”易書南還是很平靜。
“還早,還早,哈哈哈!”父親大笑幾聲,沒再談這個話題。
但大哥卻暗搓搓笑着,心想這個讨厭的家夥在家裡蹦哒不了多久了。
飯菜齊了,動筷子之前,還要照例禱告。
直到此時,易書南才輕輕歎了口氣。
面前的人都閉上眼睛,雙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低聲禱告。但易書南知道,他們沒一個是虔誠的。
父親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他在教堂許下的誓言。而母親、大哥和弟弟,他們不過是配合着父親的喜好裝模作樣。
這些全部都是考驗,是試煉。教她不必被凡塵的幸福牽挂,一心一意地侍奉。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最後,一家人在父親的帶領下,唱起了用餐前的贊美詩:
“謝謝天父,賜我吃穿。謝謝耶稣,賜我靈餐。懇求聖靈,住我心間。”
“直到永遠。”
……
運動會終于到了,郁九寒有些興奮,一大早就無痛起床,準備沖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