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巅頭,冷冽的狂風吹卷着冒險者的外袍,不算厚重的行囊早已被吹飛數米遠,過于密集的雪點迷了衆人的眼,他們正在翻越瓦蘭西境内最古老的雪山維利嘉爾。
稀薄寒冷的空氣影響了他們的判斷,這隊冒險者絲毫沒察覺腳下踩着什麼。
這不能怪他們,那個龐大的生物異常的安靜,它的呼吸仿佛就是雪山的呼吸,它胸膛的跳動就是山的脈搏。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隔着厚重的雪層就這樣踩着它前行。
他們的眼中隻有翻過這座偏遠的雪山,再走過兩片密林,就能到達他們任務的目的地。
回過頭能遠遠望見來時的城,領隊在心中默默禱告。
“龍——!”
“有龍——!!”
隊尾負責偵查的人忽然驚叫起來,帶動周圍一片混亂。
頭頂天空盤旋着一群正發出深沉嘶吼的有翼魔物,像鬣狗和秃鹫似的等待今天的晚飯。
領隊試圖指揮讓場面穩定下來,那不過就是些普通魔物,根本就不是龍,但他們這支臨時拼湊而成的隊伍不夠訓練有素,應對危險的時候看起來像小孩玩鬧。
站在邊緣的魔法使甚至還沒來得及放出魔法,就被地動掀飛出去,藏在雪下的龍甩動尾巴,連帶着不起眼的神官一同滾落到山腳下。
嗯……龍啊。
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它們翺翔于空,充滿智慧和貪婪,擁有強大的力量,數百年來無影無蹤卻依舊是人類中經久不衰的傳說。
真的有啊。
披着白袍的神官墜落前對上了一雙熾熱又巨大的金色豎瞳,他确信在那瞬間,那頭龍在看着他。
“撲通”
一次平平無奇的旅途終結了。
——
“那座雪山,看來是翻不過去了呢。“
“是呀,從撿回來的留聲石上聽,似乎是遇見了龍啊,你說,真的有龍嗎?”
“唉,有沒有都不重要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活着回來……”
“我看是夠嗆啦,聽說同行的好幾個都摔得七零八落的了,就算龍不吃他們,也沒活着的可能了。“
餐廳内火爐的熱氣将嚴寒隔之門外,居民們坐在樸素的木桌前享用着午餐,大家都在探讨最近傳聞中出現在雪山的龍,上次有傳聞還是幾百年前,而這座叫德爾的小鎮隻是瓦蘭西公國境内裡一個鳥不拉屎的偏遠城鎮,平日就鮮少有什麼娛樂,這次的新聞真是一等一的大熱度,嘴巴閑出屁的居民也總算是有事可聊。
和屋内的嘈雜無關,玉米濃湯和烤面包的香氣傳來,坐在餐館邊緣位置的白袍人打了個噴嚏。
他似乎有點冷,搓了幾下手指,寬大的帽檐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看起來有幾分古怪,服務生走上前詢問他要什麼。
“一杯……檸果茶,再要一份兔肉燴飯,不要香葉。“那個人說。
他的聲音意外好聽,溫潤又柔和,聽起來年歲不大,這個角度服務生能看見他帽子下露出的那點白皙的下巴尖,這位客人好像很瘦,白袍紋繡着淺金色的花紋,胸口别着光明神殿的紋章。
教會的印記帶在身上,那應該不是什麼可疑人士,服務生打消了疑慮。
“這個季節商隊都不怎麼來,鮮檸果有些貴了……客人,要五銀币。”
“啊……”
實在是太冷了,他再次搓了搓蒼白的手心,殊不知這個動作在服務生看來像有些窘迫似的,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這位客人渾身散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純真氣息,别說在德爾鎮,就在整個瓦蘭西境内不是一件好事。
“沒關系的,我帶夠錢了。”法伊達沖服務生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從口袋裡摸出幾個銀币遞給他,貧瘠的錢包在此受到沖擊,心中發出一聲長歎,他整理了帽檐裡白色的發絲後又低下了頭。
這倒不是他長得見不得人,法伊達自認為這具身體長得還算漂亮,隻有些營養不良般的病态白,銀白色的發絲下掩藏着一雙水藍色的眼,看着有幾分非人的純潔感。
他之所以裹得像不見天日的吸血鬼,是因為他頭上粗糙地包了幾圈紗布,雪白的布下隐約見得到透出的猩紅血點,而這道口就在不久前還是緻命傷,往外湧着大股鮮血。
緻命的,血腥的,猙獰的。
他就是那群雪山上碰見龍的倒黴蛋們的其中之一。
負責馱行李的近衛在下落途中率先撞上了石頭,整個人磕成一塊一塊的,旁邊的小神官比較的幸運,肢體完好,頭也還在,沒有缺胳膊少腿,不過幸運隻是相對來說。
可憐的小神官也其實已經摔死了。
那……現在的法伊達是誰呢?
“您的兔肉燴飯,這是附贈的香腸。”
一碗裹着肉汁的晶亮米飯冒着騰騰的熱氣端了上來,還有半截煎過的烤香腸,上面貼心的撒了點胡椒粒和芹菜葉做裝飾,不算精緻,但很有食欲,感覺到胃部冰冷的空洞,法伊達拿起木勺正準備開動,另一個人的出現打斷了他的進食。
“你倒是好心情,還吃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