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現在的季靈煙就是個鸠占鵲巢的怪物!你與她相識這麼些年,你怎可說出這種話!”霓裳簡直要被氣暈了,面色漲紅。
餘立臉上露出輕蔑的神色:“所以你是在指責我嗎?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季靈煙的死,主要原因在誰,你不知道嗎?你現在倒好,把自己身上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霓裳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點頭連聲說好,轉身離開,走的時候步伐踉跄,眼神卻是陰狠的。
莫琳昀蹙眉,這個霓裳身上有秘密?
繞路來到廚房,季靈煙挽着袖子正在切菜,看得出來刀法并不熟練,但她卻樂在其中。一旁,霓裳正低眉順眼地洗菜,完全看不出方才氣急的樣子。
莫琳昀拿過季靈煙手中的刀,三下五除二給她切完了,然後将她拉出了廚房。
季靈煙一臉莫名其妙:“你幹啥呀?”
“你有原身的記憶嗎?”莫琳昀不答反問。
季靈煙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記得啊,所以我醒來的時候就說自己失憶了,他們都信了。”
莫琳昀陷入了沉默,按道理來說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她是不該多管的,但霓裳明顯有陷入心魔的征兆,如若她置之不理,恐怕是......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穿過來的嗎?”莫琳昀接着問。
季靈煙不明所以:“我在原來的世界出了車禍......大抵是死了吧,然後我就穿進了這本我看過的小說中,但是我這個身體隻不過是原書中連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你問這些幹什麼?出什麼事了嗎?”
莫琳昀将方才自己所見一字不落地講了出來,末了,說了一句:“反正你如今萬事小心,”她摘下發間的一顆珍珠墜子挂在季靈煙的手腕上,低聲道,“我看霓裳如今已有堕入心魔的征兆,有事情就掐這個墜子,我會感應得到的。”
季靈煙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歎息開口:“這姑娘是原身從小到大的貼身婢女,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如今這副軀體裡面換了人,她肯定早已察覺了。但是我能穿過來,原身恐怕已經是遭遇了不測......”
“沒事,”莫琳昀撫了撫季靈煙的背,“凡事留個心眼就行。”
餘府前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團團圍坐,歡聲笑語充斥着整個大廳。
“你們都不知道那何公子有多麼好笑,就因為去年遊燈節的時候跟他開玩笑,拿了他的布絹花,他那日不僅當街對我大發雷霆,将那布絹花搶了去,還在别人面前編排我!”
對那日何公子當街罵人心有餘悸的姑娘們紛紛應和:“是啊,他那日老吓人,這何公子平日裡看着是個謙謙公子,怎的發起火來那樣恐怖。”
“他平日裡說你壞話說得老難聽了,我們可都記着呢!”
那姑娘接着道:“結果你們猜怎麼着,前些日子遊燈節,他一枝布絹花都沒有收着,就跑過來求我,說我之前也拿過他的花,這次禮尚往來,他也要拿我的花!”
姑娘們哄笑着,間雜着幾句“好不要臉”的罵聲。
在前廳的角落裡坐着的公子們臉色鐵青,雖然他們平日裡也将姑娘們因為布絹花拈酸吃醋的事當作笑話來講,但是現在聽得姑娘們如今這麼說自己,臉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有的脾氣暴躁的已經忍不住上前理論:“你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知道什麼!一天天的隻知道嚼舌根,嚼舌根是要爛嘴的!”
姑娘們并不理他,隻是大聲地讨論着。
“這人是誰啊?長得好像也不怎麼樣啊?”
“不高。”
“腰有點粗。”
“皮膚也很黑。”
“不是我們喜歡的類型。”
“想來遊燈節大概也是收不到花的吧?”
那暴躁哥們氣得臉色漲紅:“你們知道什麼就在這裡瞎說!我收到的可不止一朵!”
姑娘們又笑了起來:“誰啊,誰這麼眼瞎要送給你啊?可能是天太黑了沒看清楚送錯人了吧?”
那公子攥緊拳頭,青筋暴起。
“喲喲喲,”姑娘們怪叫起來,“還說不得了?一說就要打人?”
一切的一切,都與之前的無數場景重合。
公子哥們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喝酒,點評着來來往往的姑娘們。
“這個皮膚太糙了,摸起來肯定不舒服。”
“這個過于矮小了,看上去就沒力氣幹活。”
“這個腰有點粗啊。”
“這個......”
一句句傷人的話如同利刃刺向過路的姑娘們。有的姑娘被他們這樣說幾句就掩面哭着跑開了。
他們便放聲大笑:“喲喲喲,還說不得了?一說就要哭?”
有同伴起身将暴躁公子拉回來,暴躁公子氣得眼睛都紅了,憤然甩開同伴,轉身走了。
這樣的窩囊氣,他才不願意受着!
後面姑娘們的笑聲更大了。
笑夠了,又有人開始感慨:“還是季姑娘有福氣,有個那麼好的餘公子愛她。”
姑娘們紛紛點頭感慨:“是啊,季姑娘讓餘公子好好讀書考功名,他就極少再出去玩了,日日在府裡背書溫習功課。”
“季姑娘還未出嫁,就能在餘府裡當主母。”
有姑娘不屑道:“住都住進來,誰知道還是不是......”旁邊的同伴猛地拉了她一下,她才自知失言,低頭不再言語。
“餘公子多麼溫柔啊,遊燈節那日,大家都在反對季姑娘,隻有餘公子堅定地站在季姑娘身前。”
“你沒聽說嗎?當年季姑娘的父母賣布匹,遭奸人陷害,沖撞了上面的人,锒铛入獄,是餘府當時在其中周旋,保下了季姑娘。”
“還有這事?”
“餘家真是好人!”
“季姑娘也很幸運啊!”
方才那個姑娘忍不住了,又道:“當年季家那麼富裕,季姑娘當時尚且年幼,又帶着那麼一大份家産,當時想要收留季姑娘的可不止餘府......”她又被同伴拉了一下,又閉嘴了。
她有些納悶,這怎麼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呢?
霓裳端着托盤将擺盤精緻的菜肴一道道端上來,姑娘們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開始誇贊菜肴起來。莫琳昀從門口進來,正巧碰上霓裳端着空了的托盤出去,若果沒看錯的話,霓裳臉上的表情是......譏諷?
終于将所有的菜都辦妥了的季靈煙換下被油煙熏髒了的衣裙,換上鵝黃色的蓬蓬裙出現在衆人面前,露出的小腿白皙修長,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哇,季姑娘真身裙子真漂亮!隻是市面上都沒有賣的,季姑娘都是自己做的嗎?”
“季姑娘真的是心靈手巧啊!”
季靈煙大概沒有被這麼吹捧過,臉上罕見地浮現出害羞的神色。
寒暄幾句,大家紛紛落座,名廚不愧是名廚,衆人很快便将之前讨論扽話題抛之腦後,開始讨論起美味的菜肴來。
一邊的公子們也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成見,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餘兄,你的臉怎麼了?”
餘立腼腆地一笑:“沒事,摔了一覺罷了。”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公子們唏噓不已,就着酒開始小聲蛐蛐。
莫琳昀一邊吃一邊默不作聲地聽着,腦袋一陣眩暈,她定了定心神,本想季靈煙說什麼,擡頭卻發現大廳内的衆人不知何時已經倒了一片。
下藥之人竟是如此狠毒?
莫琳昀試圖運轉靈力将體内的毒素逼出,凡間的毒藥奈何不了她,可不知為何,越是運轉靈力,腦袋中的眩暈感就越強。
下藥之人竟是連她都算進去了......
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莫琳昀再次睜眼,看到依舊是餘府的前廳,隻是吃席的人不見了,反而是一對正襟危坐的中年夫妻。
“怎麼回事?大家怎麼都不見了?”
“诶?我為什麼動不了了?”
“诶,那兩個人,不是餘立的父母嗎?他們不是......”早已經死了嗎?
喧鬧聲從腦子裡傳來,莫琳昀轉了轉腦袋,視線也跟着移動,于是,聚集在這個身體裡的衆人都看到了在旁邊眼睛腫得跟個核桃似的季靈煙。
或者說,縮小版的季靈煙。
衆人大驚。
“季姑娘!季姑娘!”
一個入弱弱的聲音從腦海裡傳來:“我在這裡......”
衆人再度大驚。
“現在是怎麼回事?”
莫琳昀淡定地在腦海裡給衆人解釋:“我們現在在同一個身體裡,如果沒猜錯的話,因該是年少的霓裳。”
“霓裳?”
“霓裳是誰?”
季靈煙弱弱道:“是我的貼身丫鬟......”
又是一陣喧鬧,莫琳昀揉了揉被吵暈的頭:“事已至此,我們不如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了。”
多虧了蘇雯那個大嘴巴,離影鎮的公子小姐們都知道了那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是個修士,想來修士肯定是比她們靠譜點的,于是也漸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