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邊竟飄起了小雨,裴書文為弟子們撐起一片躲雨的結界。台上二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的衣裳很快被細雨淋濕。
雨絲飄到甯雲笙的臉上,甯雲笙一愣,用指尖接了一滴雨水湊到鼻前輕輕嗅,一股淡淡的木質清香撲鼻而來。甯雲笙歎了口氣,低下頭掩蓋住微微發熱的眼眶。
雨絲飄到擂台上打得難舍難分的二人身上,将二人的衣襟都沾濕了。
淩灼屬實是沒有想到一個區區築基的修士能跟自己打那麼久,前期招招緻命的攻擊已經耗費了他不少的靈力,可面前這個女孩兒似乎是有源源不斷的靈力,雖然無法給他帶來緻命的傷害,卻能将他拖至靈力耗盡。
感受到貼在裡衣裡的府紙溫度越來越低,淩灼也越來越心慌,他知道,利用氣運之血借來的運就要耗完了,他堅持不了多久了。轉念一想,他的心中又開始憤憤不平起來,明明是阿楠告訴他莫琳昀中了海洋冥蠱,無法再運用深海的靈力,是阿楠告訴他如今的莫琳昀不過是一個活在七長老庇護下的廢人,是阿楠跟自己講七長老差點奪走師尊的掌門之位,是她一直在挑起他的仇恨!若不然,他怎會向師尊提出讓幾位長老的大弟子給新弟子們做做榜樣?
他心裡清楚,自己現在多耗費的每一絲靈力,燃燒的都是台下阿楠的氣運之血,他也知道,阿楠才剛覺醒氣運之血不久,過度的透支會讓阿楠吃不消甚至在接下來的新人大比中不敵對手。但他依舊調動大量的靈力灌入那道符紙之中,将那道符紙催動到了極緻。
台下忽然傳來幾聲驚呼,似乎是有弟子突然暈倒了。但如今什麼都吸引不了衆人的注意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鎖在擂台上,他們心裡清楚,這兩位是在動真格,他們也實在好奇,被衆人寄予厚望的下一任掌門繼承者和七長老唯一的女弟子,誰會更勝一籌。
感受到對面突然強勢起來的氣息,莫琳昀心中了然,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讓自己的力量在短期内得到提升,但是短期的提升必然會帶來極大的副作用。淩灼手中的劍突然變得耀眼起來,這是隻有極高濃度的淩厲才能做到的。
台下的衆人不禁紛紛感歎 :“真不愧是大師兄,在打了這麼久之後還能擁有這麼雄厚的靈力!”
相比于衆弟子的不明事理,長老席中的裴書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莫琳昀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扶着座椅的時候微微在發抖,如若細看,還能看到有靈力在隐隐聚集。
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大師兄,這恐怕不好吧,兩個小輩打架,我們怎麼能插手呢?”竟是八長老。
裴書文深吸了口氣,冷冷地“嗯”了聲,為避免引起諸位長老的注意,他隻得作罷。
台上的淩灼目前已經占了優勢,他的幾次攻擊都是堪堪擦着莫琳昀的臉或發絲飛過去的。
這場比賽已經到達了白熱化的階段,台下的衆人都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淩灼的攻擊再次襲來,莫琳昀深吸一口氣,借着躲避的力道輕輕一點,雙手飛速結印,呼吸之間手上已經變化了五六個手勢,淩灼又一招襲來,莫琳昀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
台下衆人不理解了:“她這是幹什麼?等死嗎?”
隻有台下的諸位長老面色驚疑不定。應該不會吧,莫琳昀自小就和淩灼認識,應該不會下如此狠手吧。
二長老有些坐不住了,回頭瞪甯雲笙:“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比試嗎?至于玩這麼大嗎?”
甯雲笙淡淡不語,這不是任何人的意思,這是那棵雲松樹的意思,而且長老席的幾位都心知肚明。
隻聽一聲巨響,莫琳昀身邊的空氣仿若凝固了,淩灼的劍插進那團凝固的空氣中,刺也刺不進去,退也退不出來。淩灼的内心也逐漸焦灼起來,瞧見幾步之遙外莫琳昀那張和他師尊如出一轍的,淡漠死人臉,淩灼不由得怒從心中起,用盡全身靈力狠命一擊,隻聽一聲脆響,那把陪伴淩灼修煉數百年的本命劍,竟然生生折斷了。
淩灼有些不可以思議地看着手中的殘劍,眼眶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見事情不對,裴書文忙起來打圓場:“七長老的弟子果然身手非凡......”
可台上的二人根本沒有理會他,比試還在繼續,或者說,莫琳昀單方面的進攻開始了。
“師兄,師妹今天就來給你上一課,什麼叫不要以貌取人。”
莫琳昀四周的雨水隐隐發着光,範圍逐漸擴大,籠罩在整個擂台上的雨絲都在發着光。
“不!快阻止她!她這是要毀了青雲宗啊!”二長老崩潰大喊。
甯雲笙抱着手臂依舊坐在那裡,他頭頂上的雨絲沒有發光,莫琳昀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也記得他是她的師尊。
台下的衆弟子不明所以,隻看着逐漸發光的雨絲覺得新奇不已。
“這是什麼?好漂亮啊!”
“會發光的雨絲,就像是不同形狀的夜明珠一樣,好想拿一個呀!”
下一刻,那些純白無辜的雨絲化作利刃,朝着淩灼紮了下去,朝着長老席紮了下去,朝着衆弟子頭頂上的結界紮了下去。
很快,淩灼被紮成了血窟窿,衆位長老紛紛為自己護法,還要兼顧驚叫着亂作一團的弟子們。
閃着光的雨絲落在一角的雲松樹上,被樹的枝繁葉茂接住,一滴滴聚集,雲松樹好似也開出了極美的花,絢麗奪目。
雨漸漸停了,淩灼被紮成血窟窿倒在擂台上昏迷不醒,掌門帶着幾位長老趕忙上台将淩灼擡了下來,甯雲笙也跟着上去将自己那狀态有些不對的徒弟接下了台。慌亂的衆弟子們也在年長的師兄師姐們的組織下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眼看着掌門要照顧自己的徒弟,八長老代替掌門站上了擂台,
“方才識識師兄師姐們為大家所展示的表演性比試,意在向大家展示,辛苦修煉會獲得怎樣的成功,激勵大家在日後的修煉路上不畏艱險,不畏孤獨,努力地提升自己。好,現在我宣布青雲宗新人大比現在開始!”
“新人大比的流程和入門測試的第二輪是一樣的,大家找到自己相對應的擂台,抽取自己的号碼牌,按照師兄師姐的安排,依次上場。本次新人大比持續三日,大比期間大家所獲得的積分可以記入個人檔案,積分可以在藏寶閣兌換相應的東西。積分前十者,可以獲得進入下一個秘境的資格!”
“還請大家珍惜此次機會!”
青雲宗大殿内,掌門和七位長老齊聚,除了地上被紮成血窟窿的淩灼外,還有一個面色如常的莫琳昀。
“阿昀,不是幹爹說你,你這次也太沖動了!我不是曾傳信給你,再三強調此次比試以表演為主嗎?怎的動這樣大的手?”裴書文看着躺在地上的淩灼,臉上擠出來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長劍出鞘的聲音,裴書文隻覺得脖子一涼,一把劍抵在了自己的喉嚨處,他擡頭,對上甯雲笙摻了冰的視線。
“師兄,事實如何在場的衆人心知肚明,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二長老頓時暴跳如雷:“甯雲笙你什麼意思!你要為了這點事與宗門鬧翻不成!你是覺得宗門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嗎?!你要是有這種想法我勸你趁早滾出青雲宗!”
裴書文冷着臉呵斥了一聲:“好了,别吵了!”說罷他又看向甯雲笙,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這次阿昀做的實在是有些過了!即便我是阿昀的幹爹我也保全不了她了!雲笙你拿劍指着我也沒用!我要給青雲宗所有弟子一個交代!擾亂宗秩序者,該關思過崖一百年。”
“你敢!”甯雲笙怒極。
身後的莫琳昀拍了拍甯雲笙的肩膀,在他驚愕的視線中。莫琳昀站到了甯雲笙前面,直直望着場上的衆人。此時的她眼中沒有了平日裡的嬌俏靈動,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深沉。
“我竟不知,青雲宗的宗主有如此大的能耐,栽贓嫁禍竟是也給你玩得如此得心應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莫琳昀的口中吐出來。
甯雲笙第一個反應過來,低頭喊了一聲:“師尊。”
其他幾人即便是再不敢置信,也隻得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師尊。”
“師祖”看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淩灼,冷聲道:“這小子死不了,養個七八個月就行了。”“師祖”隔空一指,一張用過的符紙從淩灼的胸口飛了出來展現在衆人面前。
裴書文有些不敢置信地拿過符紙,認真地看着符紙上的花紋,其餘幾個人也湊上去看,衆人的臉色也是沉了又沉。
用血畫成的符,花紋繁複,看起來竟有些血修的手筆。
“青雲宗數千年來都是名門正派,嫉惡如仇,從來不與這些邪門歪道打交道!裴書文你好好反省反省,怎麼教出這樣的徒弟的!”“師祖”的聲音不怒自威。
裴書文低頭認錯:“師尊對不起,是徒兒錯了,徒兒定會查明此事,該處罰的絕不姑息!”
“師祖”冷哼一聲:“若不是我剛好醒來,這個小朋友怕是就要過去了!這件事你們看着辦吧!”語畢拂袖轉身走了。
甯雲笙眼看着“師祖”踱步走出大殿,忙幾步跟上。
走到沒有人的地方,“師祖”才停下來,見甯雲笙跟過來他才停住腳步。
少女嬌俏的聲音出來:“多謝師祖出手相救。”
“師祖”的聲音從她發髻上的木簪上傳出來:“無事,我也沒有幫你什麼,你也,确實是個奇人,中了海洋冥蠱還能有這樣的實力,單挑元嬰後期遊刃有餘。”
莫琳昀謙虛道:“師祖謬贊了,家父是莫辭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