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那你來解釋解釋這個紙條是什麼意思?”江蓮從簡慶手中抽走紙條,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花瓶顫了一顫。
正是她打算給陶躍然卻又沒遞出去的紙條。
沒遞出去是因為她已經大大方方說出來,她曾為這樣的自己感到自豪,現在卻成了“贓物”,讓人無地自容。
“簡蘅,高三了,别人都在學習,你在幹什麼?你在這我給我早戀!你才多大?你成年了沒有?背着父母跟男生偷偷約會,你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江蓮突然想到什麼,瞪大了眼睛,神情和口吻極其嚴肅,“你和他有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我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簡蘅絕望地閉了下眼睛,她說不清自己到底在為什麼而感到難堪。
古往今來有多少值得稱頌的愛情故事,甚至有人因為一生癡情單戀而流芳百世,為什麼放在她身上就仿佛變成偷情男女,人人唾罵?
“那你倒是說說是什麼樣?白紙黑字寫着的,你倒是說說看啊?”江蓮咄咄逼人。
簡蘅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在江蓮眼中,她暗戀沈之恒這件事或許比她早戀更值得羞恥。
氛圍也因這個問題而得到片刻安靜。
半晌,江蓮又開口,仍尖銳刺耳,“你同桌叫什麼?”
“沈之恒。”
江蓮疑惑了一瞬,“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簡慶弱弱插話,“是不是沈老師的孫子?”
江蓮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出話。
沈老師是他們一家都很尊敬的老人,在老街坊們都對他頑劣不堪的孫子議論紛紛時,江蓮和簡慶從未說三道四過一次。
簡蘅知道自己讓父母陷入了兩難。
江蓮組織了下語言,盡量不那麼犀利,“我沒有記錯的話,沈之恒是體育特長生?成績好像也不太好吧?”
很顯然這并不是問句,不需要簡蘅的回答江蓮内心早已自有判斷,但簡蘅仍想為沈之恒說話,他從來不是世人刻闆印象中的那樣叛逆不羁。
“他是體育特長生,籃球國家二級運動員,所以他喲很多時間都花在自己的專長上,并且他在學習上也很努力,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江蓮本平靜了些,這番話又如深海炸彈般掀起波瀾,“國家二級運動員?在學習上也很努力?簡蘅,人家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你現在是一點腦子都不長了嗎?你要不要聽一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江蓮說得太過于急促,嗆到自己,連咳了好幾聲,簡蘅聞聲擡頭,緊張咬唇,一邊不甘心,一邊又愧疚極了。
江蓮深吸一口氣,仍在繼續輸出,“簡蘅,你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看到那種個子高長得帥嘴裡會說幾句小情話的男生就一股腦陷進去了?他身上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你以為我看不到你們的校園論壇嗎?今天下午你們兩在籃球場幹什麼?這麼多人你一個女孩子知不知羞啊?”
“還有前段時間,沈之恒在之前學校的處分通知單都被挂出來了,你知道大家都叫他什麼嘛?校霸!小混混!簡蘅,這就是你所謂的‘很好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在幹什麼!現在還為了他頂撞父母,簡蘅,你真是出息了!”
簡蘅不再敢開口了,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落到江蓮耳中都會被理解成“和沈之恒站在一邊”,幹脆以沉默應對。
逃避此刻光榮。
江蓮後半程的輸出更多像是在發洩,簡蘅低頭不語,簡慶也沒法偏幫,但又心疼女兒,也沒太多好說的。
一個人的單向發洩是沒有結果的,最終江蓮也愈發無力,隻能草草給一個結局。
“不要再和他聯系了,我已經和你們班主任說了,給你換個位置,下周給我好好考試。要是再退步,我就隻能去找一下沈之恒了。”
簡蘅心像是被人揪住一般,不安且無助。
期中考試對她來說本就像是綁了沙袋負重前行,現在她則是肩負一座大山卻仍要勇往直前。
原來,高三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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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蘅的周末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從早秋一直持續到寒冬。
雨并不會時時落下,但其帶來的低氣壓讓人時時喘不過氣。
這場局部暴風雨并未波及到其他人,簡蘅再返校時班裡一切如常。
趙思遠正奮筆疾書補作業,沈之恒趴在桌子上補覺,陶躍然拖着書包急急忙忙沖進教室。
陶躍然進教室的時候簡蘅下意識以為下一秒要打預備鈴,從桌角抓起水杯準備去接點水。
隻是步子慢悠悠,整個人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
預備鈴沒有如約而響,反倒是陶躍然反常沖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表情十分急切。
但簡蘅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探究她發生了什麼,隻是默許了她一直緊抓自己的胳膊。
出了教室,陶躍然四下望了望,見沒什麼人,這才開口問;“你...周末過得咋樣?”
陶躍然為着這個事茶飯不思了兩天,簡蘅周末又沒有手機,她沒法聯系上簡蘅,心裡又總是擔心,胡思亂想最是容易内耗。
但她也忍不住往最樂觀的方面想,萬一江蓮阿姨沒有起疑呢?萬一隻是她自己在庸人自擾呢?
“沒事。”
簡蘅明白陶躍然在問什麼。
江蓮在班裡相熟的家長不多,而知道自己和沈之恒一起訓練的同學也不多,所以隻可能是從陳梅阿姨那裡聽說的。
當然這件事本質上和陶躍然、陳梅阿姨都沒什麼關系,她隻是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或者說她已經沒有任何想法和情緒,像個空心人一般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