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這邊這麼爾虞我詐的麼,話都不敢随意說。
燕渡腹诽一句,擡手設下一道小的隔音屏障:“有什麼話直說就是。此處沒有外人。”
“咳……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這位小友是……”他看着陸峥,眼裡帶着純然的好奇,倒是沒瞧出什麼警覺。
“是我徒弟,阿峥。”這種與人打交道的事情燕渡果斷交給陸峥,少年應聲上前一步,朝那人一拜:“九玄宗離宮弟子,陸峥,拜見前輩。”
“诶,”那人連忙應下,拱手回禮,“在下鳳青,陸小友是少族長的弟子,不必喚我前輩,叫我名字便是。”
“青叔。”陸峥立刻改口,鳳青愣了下也沒有拒絕這個稱呼,燕渡等他們兩個回完了禮,開口問鳳青:“鳳姓?族中其他支系的人都到何處去了,如今竟要麻煩你們主持大局了麼?”
妖族對姓氏算不上熱衷,大多其實都是随口喚個名字。隻是鳳凰一族的分支實在是太多,為了方便區分便換了不同姓氏。
燕姓便是嫡系這一脈,至于鳳青所在……若是燕渡先前在九玄宗看到的那本冊子記錄沒錯的話,應當是負責鳳凰一族與人類通商貿易的那支才是。
妖族排外,但有些東西還是要從人族獲得,便額外分出這麼專門為了交易的一支祖祖輩輩行商,鳳姓也是為了更直觀告知外人他們是鳳凰族人。不過這一支除卻祭祖大典平日應當不會參與族中事務才是,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本來一月前便是祭祖大典,我們便直接從邊境趕到了族中去,沒想到少族長您遇險昏迷耽擱,路途遙遠,我們便也沒有再走,卻沒想到不過一月多的時間便出了這等大事。宗内長老焦頭爛額,顧不及其他,在外巡視的事便由我們來了。”鳳青解釋。
燕渡聽完他的話不自覺揉揉眉心,隻覺得這肩上的擔子比先前在九玄宗出發的時候不知道又多了多少。
好想直接把燕澤喊過來救命。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啊!
深吸一口氣,燕渡努力逼着自己面對一下這少族長的身份,擡頭看向前方:“大約還有多久能到領地?”
“照您這樓船速度,想來不出一日便能到了,”鳳青道,“少族長可要我先回族中同長老們說一聲?”
“不必,”燕渡搖搖頭,難得生出幾分急切來,“一日還是有些慢了,我先行禦劍回去——阿峥,你守好樓船。”
燕渡說着便要召喚出長離劍來,陸峥卻先一步抓住他手腕:“弟子想同師尊一起。”
“這是九玄宗的樓船,你若是走了,誰來顧?”燕渡這回卻沒答應,“何況為師要趕回去,勢必全力前去,你如今才是築基,若是禦劍速度太快,你受不住。”
陸峥的手松了松,但還是有些不死心:“不過一日時間,師尊一定要現在過去麼?”
燕渡稍一猶豫,還是點了頭,抽出手來拍拍他肩膀安撫:“你也說了不過一日時間,很快便能再瞧見。這樓船可是你燕師伯的寶貝,你得幫為師看住了才是。”
少年耷拉着眉眼,悶聲:“弟子不過是築基期,這樓船上的諸位前輩修為都遠高過弟子,師尊就不怕……”
“陸小友放心就是,”鳳青在這個時候開口,對上燕渡的目光卻還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人都是誠心幫着我們的,還有我在呢,一定會保少族長的弟子無礙。”
男主光環在這,燕渡本身便沒有太擔心,有了鳳青的承諾更是直接點頭,傳音道:“你與為師有師徒契,若是遇到危險可當下一擊,鳳凰一族嫡系的威壓對其他妖族效用更甚,如何也不會出太大的事。何況樓船的控制權如今在你身上,他們若是暴動,有的是辦法将他們逐下船。不過一日,為師在祖地等你,乖啊。”
他說完話,沒有再逗留,長離劍已經感知到主人心緒,破開屏障飛上蒼穹,将燕渡穩穩托住,有如離弦箭般帶他向遠處的鳳凰族領地而去。
領地其實很大,鳳凰畢竟是源自上古,族中繁衍至今已經占了一大片山水,發源的丹水積成大澤,其中一山獨立,便是鳳凰一族的祖地昆山。
那地勢特殊,燕渡一眼便瞧見了,再加快速度,瞬息間落到昆山上方。
隔着層層雲霧,他向下看去,看到了數不清的鳳凰族人圍在山頂,正中央為了祭祖而修建的高聳祭壇上,躺着一隻體型巨大的雪白鳳凰,被遠處将落的火紅夕陽照着,那一身羽毛卻不見半分光澤。
與其說是雪白,倒不如說是黯淡的灰色,從其中瞧不出半分生機。
若非那隻鳳凰的腹部還隐約能見呼吸起伏,燕渡都要懷疑這本身就是一具屍體。
不過這一幕,也終于讓他知道了先前鳳青口中的“那位”究竟是何人——
如今鳳凰族中唯一一隻白鳳凰,也是他和燕澤的小姑:燕長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