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看自己手腕,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燕渡方才覆上去的溫涼觸感。
離火靈氣至陽至熱,與天地間一切陰寒之氣相沖,包括魔氣。
所以那些靈氣湧入體内的時候,很疼。
像是在經脈當中燒起了一場大火,比刀割斧砍還要折磨。
就是不知道燕渡那一次涅槃時經曆的火是不是也這般灼燙地,在他的神魂裡一遍遍燒,将魂魄燒成一張薄薄的紙,在軋成灰燼。
但至少,如今那些陰寒之氣湧進燕渡體内的時候,一定會有這般的疼。
如同淩遲。
陸峥開始有些後悔了。
後悔時光回溯,後悔自以為是地來救燕渡,再讓這一世的他平白多承受了這數年霜寒入體的苦痛。
本可以在那場涅槃的火中安睡的。如今卻是在日複一日的寒疾折磨中硬生生将痛覺磨鈍。
不。
陸峥攥住手邊被褥。
要救。
他一定得救下燕渡。
松開手再度掐訣凝神,陸峥謹慎地将自己的神識與如今遊離在燕渡經脈中的那一小縷聯系上。
确定燕渡還未曾察覺,陸峥緩慢地操控着神識沿着他指尖經脈向上——然後感知到了燕澤和應雙蕖的氣息。
動作戛然而止。
陸峥面色鐵青地将多餘的神識收回來。
怎麼什麼人都要在他師尊身上留點印子。
藏匿氣息直接繞開那部分印記也未嘗不可,但雖然眼下燕澤難得不在,應雙蕖卻就在不遠處。
燕渡還加快了樓船的行進速度,說不一定等他繞到一半便能正巧跟原主對上。
還是從長計議。
好不容易将這一縷神識埋進燕渡經脈中,若是暴露,不管是發現他動的手還是再想辦法故技重施把神識塞進去,他師尊怕都要生氣。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燕渡帶回長生天去。在他自己的地盤行事就方便多了。
收斂神識時陸峥順路捕捉了一部分天地靈氣吸納進自己的經脈,假造出休息過的狀态,破開那些隔音法陣轉身走出去。
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去跟燕渡多說說話。
隻是沒想到他連這般機會都沒有。
他再如何壓制樓船行進的速度如今也已經要逼近邊界,更别說燕渡醒過來時就加快了速度。等陸峥擺出個大夢初醒的模樣走到燕渡身邊時,燕渡已經聽到了應雙蕖的聲音,擡頭看過去。
應劍尊在妖界邊境不知等了多久,遠遠瞧見樓船影子的時候便傳音趕了過來。
那道青色劍影沒多久便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燕渡連忙打開大陣的屏障迎她進來,陸峥俯身朝她行禮:“劍尊。”
“嗯。”應雙蕖随口應聲,之後便一直盯着燕渡,扶住他肩膀上看下看。
“怎麼樣,沒事吧?怎麼感覺這幾日不見你都瘦了……你們族中那些長老沒難為你吧?”
“我這身形都幾百年不變了,哪來什麼胖不胖瘦不瘦的,”燕渡無奈,抓住她的手,“至少祭祖大典如今已經順利結束了,我小姑也順利醒過來,師姐你放心就是。”
“真沒人難為你?”應雙蕖還是有些不信,狐疑地盯着他,“你兄長還同我說族中有不少人居心叵測呢,我都擔心我拖了這一會兒你在族中受欺負。”
“我哪有那麼容易被欺負,”燕渡哭笑不得,安慰“好歹也是個大乘期的修士,就算說不過他們,大不了我跟他們打一架,他們又不敢真的傷我。”
“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燕渡沉吟,“我哥的擔心向來不是多餘的,但到現在也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需要動手的事,除非是……”
“還沒到時候。”
應雙蕖眸子一眯,身後青色劍影浮現:“你劍術雖然不精,但身上也有不少法器,應付大多數人足夠了。這次師兄卻專門喊了我來幫忙,說明一定有勁敵。”
她看向燕渡:“這幾日沒見到可疑的人麼?”
“沒吧,”燕渡出神想想,“幾個出面的長老都不像壞人,如果說實力強悍的——還能是我親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