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小茶館。
茶香袅袅,四角茶旗随風招搖。
一衆高壯的漢子圍坐茶桌旁,目露微光,面龐泛紅,嘴巴不停的八卦着近來發生的大事件,瞧着興緻頗高。
“聽說鎮西大将軍的小公子招贅婿了!”
“那贅婿也是個病秧子。兩個病秧子一起,日子能過得好?”
“你管這做甚?我還聽說贅婿是從牙行裡新買的,小公子怕自己短命,糟蹋良人,特意買了個病恹恹的。”
“我不信!以小公子的尊貴,招招手都有大把人上趕着當贅婿,何必撿下賤的奴隸當夫婿?難說不會染上什麼治不好的髒病!”
“怕是有内情吧,誰知道呢……”
謠言随風走,可一時半刻也傳不進這高牆宅院,影響不了高牆宅院裡頭的熱鬧。
早間,鎮西大将軍府。
入目所及之處,挂滿了紅色綢布,大門門闆上,府牆外,老樹上,甚至是正門口的那兩座石獅子,都系上大紅色喜花,貼上金紅色囍字。
今日是大将軍府小公子成親的日子,人潮湧動,賓客如雲,送禮者多到把門口塞住,道喜聲亦是不絕于耳。
“恭喜恭喜!祝願小公子和他夫婿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佳偶天成!良緣天賜!”
“恭喜小公子覓得佳婿,大将軍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
府外和府内的的喧鬧與府中偏僻角落裡的沉寂小宅院并無關系。
身着細布衣裳的小厮,來到小宅院前,直接推開院門,堂而皇之的進入主屋。
屋子裡,隻有一張床榻,一個小桌子和兩隻小凳子,破落得不成樣子。
屋子裡的住着的客人,也就是魏乘瀾,此刻正躺在床榻上,長睫垂斂,呼吸平和,顯然還在熟睡中。
那小厮門也不敲,直接來到魏乘瀾的床榻前,定定看着睡夢中的魏乘瀾,“你最好乖覺,不要管你不該管的事!”
說完,轉身端起旁邊桌子的茶壺,将冷掉的茶水澆到魏乘瀾身上。
睡夢中,魏乘瀾感受到一股涼意侵入髒腑,下一瞬,他雙腿蓄力,一個鯉魚打挺,将端茶壺的小厮踹倒在地。
“砰!”
一聲響,阿離仰面倒地,後腦勺突地砸在堅硬的地闆上,登時震得他頭昏眼花,意識恍惚。
可恨的是,那大茶壺是銅制的。
被踹倒後,茶壺灌腦,哐一下,他就被砸得腦袋開花,意識更加迷亂。
“何等宵小之輩,膽敢冒犯本祭司,族部便沒有能管的人了麼。”
低沉空幽的聲音響起,一個高大且極具威勢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
魏乘瀾雖着粗布麻衣、滿身病氣,冷俊的臉龐白得跟紙一般,一身睥睨天下的淩人氣息卻絲毫不減。
一擡眼,不受控制的威壓與寒芒,便從眼底傾瀉而出。
阿離緩了一下,便掙紮着爬起,視線意外掃過魏乘瀾的眼眸,瞬間被吓得癱倒在地。
他擡起手,哆哆嗦嗦指着魏乘瀾罵。
“能被主子瞧上,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若膽敢有半分不臣之心,不用主子動手,我會立刻手刃了你!”
剛放完狠話,院門外便傳來阿和的聲音。
“阿離哥,人還沒找到麼?上頭在催了,怕誤了吉時。”
也不懂阿離在搞什麼,不給他進去就算了,還讓他離得遠遠的,說什麼要幫主子教訓新郎君。
害,這也不是我們這種下人可以做的事,阿離純粹是瞎操心。
“找到了,你進來吧,别耽誤主子吉時。”阿離草草收拾了一下散亂的衣裳,強裝鎮定,朝門外的阿和開口。
阿和進門,便看見一個滿身氣度的男子站在阿離身邊,當下愣住了。
“阿離,你确定沒找錯人?先前主子帶回來的人,真的是他?”
阿和懵了,這等氣度和威勢,比之大将軍也分毫不差的,僅一個不卑不亢的姿态,就絕不會是下賤的奴隸可以僞裝出來的。
阿離掏出手帕捂住傷口,“如假包換,别無分号,先把人給捆了吧,省得拜堂的時候鬧騰起來!”
魏乘瀾聽不清這兩個小厮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他恢複清醒一小會兒,意識又變得昏昏沉沉的,渾身都沒力氣。
是以,阿離阿和二人雖然對魏乘瀾有着天生的畏懼,但也沒費什麼功夫勁兒,便把魏乘瀾給綁到了他們主子的新房裡去。
半刻鐘後,長安院,鎮西大将軍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徐長安房内。
一衆妝娘正圍在魏乘瀾身邊,幫着魏乘瀾脫衣、穿衣、束發、上妝,分工明确,手速極快。
不過片刻,一位紅衣傾世、氣度天成的矜貴郎君便出現了。
就這副身姿儀态,若把他奴隸兼病秧子的身份說出去,怕也沒人會相信,小公子果然慧眼識珠!
幾位妝娘内心都在默默贊歎着。
魏乘瀾身體使不上力氣,隻能呆坐在繡凳上,任由妝娘們在他臉上‘胡作非為’,自己則斂住眉目,精心凝神。
同時,他也梳理着腦海裡多出來的一段記憶,憑借着這一段多出來的記憶,他大概了解了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和基本情況。
“小公子眼光絕了!随便挑的沖喜郎君,都能挑到顔色這般好的,當真是獨具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