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懵懵的眨巴着大眼睛,害怕的聲音都變尖了,“真的麼?那哝哝再也不要追着漂亮哥哥了,哝哝不想跟着餓肚肚,吃花花。”
小女孩娘親繼續編:“是呀,所以千萬不能随便追着好看的人跑,隻有娘親有好多好多錢錢養你。”
說着說着,小女孩牽住她娘親的手,噔噔噔跑遠了。
仍在原地停留,并把母女倆對話聽完的魏乘瀾和徐長安面面相觑。
徐長安疑惑的看着魏乘瀾,微微抿起嘴角,不解道:“我看起來很餓麼?很像那種吃不起飯、家裡揭不開鍋的人?”
“不像。”魏乘瀾語氣笃定。
“那小姑娘還這麼說我?難道她不清楚桂花是能吃的?”徐長安猜測着第二種可能。
魏乘瀾憋着笑意,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徐長安的發項,嗓音裡多了絲絲啞意,“很有可能,不知者無罪。”
“那算了,她年紀小又不知曉這桂花是能食用的,我大方些,不與她計較。”
徐長安說完,又從掌心撚了一小簇桂花,想往嘴邊送去。
魏乘瀾連忙攔住徐長安的手,極其自然的把那一小撮桂花勾到自己掌心裡。
用誘哄的語氣道:“我們在這兒停留有些久了,不若往前再走走,一大片的桂花樹更好看。”
魏乘瀾上下打量着徐長安,忍不住腹诽:這個人怎麼能這麼憨?
徐長安把手心裡的桂花湊到鼻間,猛吸一大口香氣,直至吸無可吸,他才将悶在胸腔内的氣息緩緩吐出。
對于這番行為,徐長安的解釋是:花香難得,不能浪費,扔掉桂花之前,必須得把它的花香吸夠。
“你這是……”看着徐長安又一個奇葩舉動,魏乘瀾擰眉,仔細想了想,确認道:“想留住桂花花香?”
吐完氣息的徐長安緩緩搖頭,頗為嚴肅的看着魏乘瀾,“我在欣賞桂花花香,花的香氣需要人賞識,能得人賞識,才不算白活一遭。”
“哪裡來的歪理。”魏乘瀾不信,眼神直勾勾的看回去。
徐長安完全不怯場,小嘴叭叭叭,繼續道:“君子懷才不遇,與花開香氣無人識,是一個道理。”
“再者,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我認為對桂花而言,亦是如此。”
“那之後呢?你聞了桂花的香氣,準備如何處理桂花本身?”
年輕人多少有些奇思妙想在身上,甚至,他們的想法在外人看來就是有悖常理的。
但魏乘瀾不覺得,相反,他十分喜歡徐長安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處事方式。
這意味着,徐長安同時擁有思想的自由與靈魂的獨特。
迎着對方的視線,徐長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會把它們給埋在桂花樹底下。”
“很喜歡一句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桂花雖是金黃色花瓣還很小,但也适用于這句詩。”
說完,徐長安回看了魏乘瀾一眼,卻發覺對方臉上的淡淡笑意。
他以為魏乘瀾在笑自己的想法,當即哼了一聲。
“怎麼?我的想法很好笑,把你這張冰山臉都給笑裂了?”
魏乘瀾眸中笑意更濃,伸出手臂将徐長安橫抱起來,邊走邊誇,“少年想法很不錯,不過,要埋桂花還需換個地方,或許你看過之後,便不想埋花了。”
一刻鐘後,魏乘瀾抱着徐長安來到一處涼亭裡。
比起石桌旁枝幹低矮、花朵零散的桂花樹,涼亭附近,入眼所見的桂花樹皆高大若巨傘,星星點點的桂花随風自枝頭脫落,散了滿地金黃。
涼亭四周較為熱鬧,除了桂花樹,還有幾十号來此地遊玩的人。
他們中有滿腹詩書的學子,意氣風發,正聚在桂花樹下品茗作畫作詩,氣氛十分暢然。
有一團和氣的尋常百姓老小一家。
爹娘恩愛的坐到一邊去談天說地品桂花香,爺奶坐在小闆凳上,滿臉慈愛的看着孫子孫女抓起地上的桂花花瓣,打“桂花”仗,笑得合不攏嘴。
還有年輕的姑娘和少年,隔着老遠的距離,假裝不經意間轉身,瞄一眼,再瞄一眼,在視線相對的那一瞬間,又紛紛調頭回去,紅了臉。
“唔!這裡的桂花落了一地,怎麼沒人撿?桂花這麼好吃,掉地上爛這麼多,豈不可惜?”徐長安有些心疼。
“桂花雖能吃,但不是糧食,如此大的一片區域,撿一回兩回便足夠了,再多也隻能任其零落成泥。”
魏乘瀾抱着徐長安步伐緩緩,一路朝着涼亭四周最粗壯的那株桂花樹底下走去。
“看到眼前景象,你還想葬花麼?”魏乘瀾問。
“不想了,埋在土裡不如放在地面上,用處會多幾層。”
将手心裡的桂花扔下,徐長安看着風中、花雨中、花香中快樂奔跑的小孩,突然覺得心口酸酸脹脹,頗有些羨慕。
我若是能像他們一般快樂無憂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