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陳琛的第一眼,滕雲階就知道陳圓圓為什麼說她該認識陳琛了。
高眉弓、丹鳳眼和薄唇,明晃晃地昭示着他與尹椮的血緣關系。
滕雲階在腦海中反複咀嚼陳琛這個名字,終于将他和尹椮沒提過幾次的弟弟對上了号。
起初滕雲階一直以為尹椮是單親家庭,直到那天開家長會尹椮的父母都沒來,她在廁所單間裡碰巧聽到尹椮帶着哭腔打電話:“媽,你為什麼要複婚?難道就因為弟弟,你就要回到那個對你非打即罵的家嗎?”
滕雲階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窩在隔間裡繼續偷聽。
片刻後,尹椮的聲音歸于沉默,隻幽幽地吐出一句:“你随便吧。” 那聲音裡的無奈穿過隔闆,直直地鑽進滕雲階心裡。
此刻,看着陳琛的臉,滕雲階不禁有些出神。
她暗自慶幸,幸好當初攔住了尹椮剪短發,短發配上這張攻擊性極強的臉,真的很刻薄,像個精于算計的刻薄異域攤販。
陳琛和陳圓圓之間的互動,親密得有些刺眼。
陳琛自然而然地接過陳圓圓的奶茶,仰頭便喝,那熟稔的姿态,好似兩人已是熱戀中的情侶。
陳圓圓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目光時不時掃向滕雲階,仿佛在刻意展示着什麼。
滕雲階隻覺心裡像被一團亂麻堵住,難受得緊。她蹲在地上,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還好沒貼甲片,否則掌心必定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破口。
滕雲階發現自己還是不懂陳圓圓。為什麼呢,她不是喜歡尹椮嗎,現在陳琛這麼親近是為什麼,因為他和尹椮長了同一張臉嗎。
“怎麼了?”看滕雲階從她腿上滑到地上,覃周關心道。
“不爽啊,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麼。”滕雲階有氣無力地回應着,順勢将頭靠在了覃周的膝蓋上,試圖從這份親近中尋得一絲慰藉。
理智告訴滕雲階,陳圓圓做什麼和她都沒有關系,她沒有立場去評判。
主要是在尹椮死前兩人早就分手,她和陳圓圓也算不上朋友,不好去直接問你為什麼整替身文學,是想惡心誰。
“我初戀的父母說,如果沒有她,兩人早就離婚了。”滕雲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她跳樓了,結果父母隻短暫離了兩個月,就懷了新的小孩。”
起初尹椮瘸着一條腿蹦來學校的時候,她以為尹椮隻是崴腳,還笑尹椮動作滑稽。她笑的時候,尹椮也跟着她笑,還和她保證下次她一定會小心。
還是陳圓圓告訴滕雲階,尹椮是從樓上跳下來摔的。當時的滕雲階心性頑劣,聽到這個消息隻覺得背後一涼,不是因為她差點就見不到尹椮了,也不是為尹椮難過,是怕陳圓圓把尹椮搶走。
陳圓圓喜歡尹椮從不是秘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滕雲階也曾将自己與陳圓圓反複比較,得出的結論是兩人各有千秋。陳圓圓才情出衆,她懂得多又會照顧人,貼心到人人誇贊。
在旁人眼中,比起以自我為中心的滕雲階,陳圓圓顯然是更理想的陪伴者。
但滕雲階不覺得,她覺得世界以她的意志前進,什麼陳圓圓,李圓圓,她統統不當回事。
滕雲階難得主動提起初戀,語氣中滿是憤慨。
“她父母很差勁。”覃周靜靜地聽着,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她成周圍人的父母即便有矛盾,也因複雜的利益關系維系着婚姻中的體面,覃周從未聽說過這般戲劇性的家庭變故,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滕雲階。
“有個女生從小就喜歡她,現在卻和她的弟弟在一起。” 滕雲階用手指在地上無措地畫着圈,眉頭緊鎖,滿心困惑。
她還是搞不懂陳圓圓在想什麼,她甚至不能替尹椮感到不值,她隻是無措,不知道該給出何種反應,不知道尹椮會怎麼想。
每到這時滕雲階就後悔自己曾經對尹椮的情感需求太過疏忽,導緻她并不算太了解尹椮,猜不到尹椮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人各有志。”滕雲階隻能無奈地自我寬慰,可胸口的憋悶感卻絲毫未減。她覺得心裡堵的慌,莫名其妙堵的慌,也不是莫名其妙,但她說不出原因。
覃周輕輕撫摸着她的頭,柔聲道:“你要不要找她聊聊?”
滕雲階沉默不語,心中滿是糾結。她和陳圓圓算不上朋友,貿然去找她,恐怕一開口就會控制不住情緒,質問對方。
令滕雲階意想不到的是陳圓圓竟主動找上門來。
兩人再次蹲在遮陽傘下,陳圓圓臉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開口問道:“怎麼樣,像吧?” 那眼神裡透着期待,又帶着些許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