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趁機先一步下了車,摸出打架前塞起來的毛線帽戴上,然後把外套丢進了路過的垃圾桶——他上次悄悄混上瑪麗去機場的車,來接母親的真純半開玩笑地說過要給弟弟塞個定位器,赤井秀一希望她真的塞了幾個。
做完這一切後,赤井秀一又在車站口停了一會,直到蘇格蘭和金發男人出了站,才慢慢跟在後面。
這裡是東京人流量最大的車站之一,他可以很好地隐藏在人群中,但也容易跟丢目标。好在幾年前被真純拉去靶場時,赤井秀一就發現自己視力和辨别能力比身為特工的真純還要好,就一直有意識地讓母親加強自己這方面的訓練。
就連母親和真純也隻能感慨,目力這種果然是需要天賦的。隻要有大緻特征和輪廓,赤井秀一就能很快在人群中發現那個是不是自己要跟着的人。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想,要是能讓真純再給自己弄套便攜又不容易被懷疑的望遠設備就更好了。可惜,瑪麗離開日本多久,他就多久沒收到過真純的消息了。
他們一家總是這樣,倒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蘇格蘭和金發男人越走越快,赤井秀一開始還能遠遠混在人群中跟着,後面就不得不加快速度,否則就會讓那兩人消失在某個人頭攢動的路口。幸好那兩人已經不再往人流多的地方去,更多穿過的是昏暗的背街小巷。
不對。
耳機不一定是彼此聯絡的。
金發男人壓低的聲音不一定是在和蘇格蘭說話。
兩人不殺自己,不一定全出自他們的想法。
轉過路口的瞬間,赤井秀一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一把小巧堅硬的金屬頂在腦後,赤井秀一幹脆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碧綠的瞳孔直直看向金發女人的臉。
克莉絲·溫亞德,好萊塢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女星,似乎還是個星二代,赤井秀一聽見過樓下便利店的老闆娘對着熒幕上女人的美麗贊不絕口。
如果不是被槍指着的人是自己,他真的很想讓老闆娘來看看她的夢中情人素面朝天,手裡穩穩擡起柯爾特的樣子,這可比什麼特工電影都好看。
“好啦,”克莉絲聲音裡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狀似親昵地拖長聲音,“間諜遊戲到此結束了,小帥哥。”
身後的兩個男人從牆頭跳下來,蘇格蘭依舊一言不發,倒是金發男人嗤笑一聲,咬牙切齒地回答:“這可是我們的任務。”
波本越想越氣,從在車站的時候,貝爾摩德這女人就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來路不明的混血小子而已,究竟哪裡引起她的關注了?
還有這家夥——
波本沒忍住磨了磨後槽牙,蘇格蘭用唇語告訴了自己前因後果,他們就當作不知道他在跟蹤,想着在車站或者哪個警察面前甩掉就好。
偏偏這小子就跟黏在他們身上一樣,這下就算波本想當做沒看見,也瞞不過一直聽着他們動靜的貝爾摩德了。
沒人管的少年犯預備役是一回事,能引起貝爾摩德關注的家夥是另一回事。
赤井秀一感受了一下眼前暗潮湧動的氣氛,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這裡好像,截至目前為止,沒人想給自己一槍,解決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
哦呀,他就說他運氣很好。
有槍有人,赤井秀一知道自己跑不了,索性抱着胳膊往後靠去倚在牆上:“好奇而已。”
“對我來說,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就得盡快去找,否則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他這話是發自内心,沒有半點虛假的,眼前的女人應該也能看出來,就像她一眼就發現赤井秀一雖然下意識做出了防禦的姿态,但沒有想象中那樣恐懼。
少年額前的汗珠是方才跟蹤運動後的生理反應,綠色的眼睛十分明亮,和她見過的另一個人截然不同,眼神卻是如出一轍地相似,銳利灼人,哪怕少了殺氣,也足以讓貝爾摩德的興趣再一次達到巅峰。
她想看見這抹鮮豔的綠色被染上黑暗,和那個人一樣,沉浸在血腥和硝煙中的樣子。
“我會給你兩個選擇,少年。”金發女人沒有化妝,可神情和輕柔卻包含威脅的語氣如同盯緊獵物的蛇,赤井秀一幾乎能感受到來自女人的漸漸寒冷的殺意,慢慢纏上自己的脖頸。
“有些答案是不能被活人知道的,特别是你好像聽見了……蘇格蘭。”
波本藏在鴨舌帽下的眼神不自覺縮緊。
“又或者,你本身就是迷霧中的一員。”
貝爾摩德巧笑着,手裡的柯爾特點了點少年額前的碎發:“我給你五秒,告訴我你找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