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劉海可不敢說,他第一次有點摸不準皇帝的心思。
帝王心海底針,帝心難測。
但皇帝開口問了,不回答不可能,劉海心念飛轉,然後他低眉垂眼道:“陛下乃天子,陛下高興抱哪個皇子回來就抱哪個皇子,不高興也可立刻把人送回去。該不該,全憑陛下心意。”
皇帝看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劉海:“這是老奴的真心話,萬萬不敢欺瞞皇上。”
皇帝冷哼了聲:“話雖然粗鄙了些,倒也不錯。”他是皇帝,凡事就該憑他心意而行。
“宣太子前來觐見。”皇帝吩咐道。
劉海應下離開,臨走時,他心想,七皇子睡龍床這一遭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一切隻能等七皇子醒來看結果。
太子蕭宴瑾趕到乾安宮時,皇帝已經擺好了棋盤。
今年雪天多,雪又大,皇帝體諒朝臣,時常進行‘冬免朝’,如果一切順利等到“停朝期”将有一段閑散日子,在沒有必須親自處理的政務,朝堂有内閣和司禮監就能照常運轉。
皇帝沒事就會考驗太子和其他皇子的學問,當然考驗太子居多。
太子行禮,皇帝招手讓他和自己下棋。
皇帝年幼時也被教導琴棋書畫,太子也是如此,甚至因為身份之故,太子如今要比當年皇帝所學的東西要多。
父子二人在棋盤上你來我往厮殺着,别看太子年齡不大,棋風極穩又善忍耐,有幾次甚至把皇帝都逼到死路,隻可惜最後還是輸了兩子。
放下棋子,皇帝笑道:“棋藝有所精進。”
太子忙道:“多謝父皇誇贊,兒臣還差得遠,還需向父皇多多學習。”
看着闆闆正正又矜貴又有禮節的太子,皇帝心下更加滿意了,他指着棋盤上的棋子道:“拿回去多研究研究。”
太子一愣,心底一震,再次謝恩。
皇帝所用的這副棋白子乃是白玉雕成,黑子是墨玉刻就,若是這般也沒什麼太稀奇。但這副棋的黑白子的玉石溫潤,即便是冬天拿在手裡也沒有冰冷之感,可謂是無價之寶。
而如今,無價之寶被皇帝随意給了太子。
皇帝看太子感動得紅了眼眶,他擺擺手:“一副棋而已,至于這麼高興嗎?”
太子含淚笑道:“棋子即便萬般貴重,又怎能比得過父皇對兒臣的一片疼愛教導之心。”
皇帝歎息:“你明白就好,你身為太子又是長子,日後要好生教導弟弟妹妹們,不可讓他們走入歧途。”
太子躬身:“兒臣明白。”
皇帝還有心再唠叨幾句,那邊伺候蕭宴甯的随堂太監馮恩匆匆前來禀告,說是小皇子醒了。
皇帝一頓,笑看太子,有點矜持還有點帶着炫耀的得意:“你還沒怎麼見過小七吧,他因早産,平日裡貴妃看得緊,不怎麼讓他出門,不過是個讨喜的孩子。今日他非抓着朕不松手,隻能把他抱回來,你們兄弟正好見見。你是他哥哥,有你在,也省得他吵鬧。”
平時幾個皇子和公主對他都比較畏懼,小七卻時常伸手讓他抱,還喊父父。抱久了,聽久了,心情自然不一樣。
太子垂眸:“是。”
馮恩猛然擡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皇帝看他那作态,心下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出了什麼事?”
馮恩動了動嘴,絕望地閉了閉眼:“回……回皇上,七皇子,他,他……”
“七弟到底怎麼了?說話這般吞吞吐吐,你這是要急死人嗎?”看到皇帝神色不悅,太子上前一步道。
馮恩咬牙飛快道:“七皇子他遺溺在床……”換句更直白的話就是,蕭宴甯尿床了,尿在了龍床上。
“什麼?”皇帝神色崩裂:“你說什麼?”
劉海:“……”
劉海震驚,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麼個走向,他還在想七皇子醒來到底會不會鬧騰,皇帝又會如何看待睡在龍床上的七皇子,結果呢,七皇子來了這麼一出。
七皇子也不用鬧騰了,皇帝也不用看待了,皇帝都快要氣瘋了。
“混賬東西。”皇帝氣得臉頰通紅,怒氣騰騰地朝殿内走去。
太子:“……”太子無語片刻,默默跟了上去。
皇帝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回頭看向太子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立刻馬上把他送回永芷宮。”
太子:“……兒臣?”
皇帝在原地轉了兩圈又氣急敗壞道:“洗幹淨了再送去。”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