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浴室門陡然敲響。
藉聊塵關了淋浴,聽見外面薊老師道:“換洗衣物放在門口的櫃子上了,别洗太久,小心頭暈。還有,洗完早點睡,明天給你父母祭拜。”
“哦,好。”藉聊塵悶悶地答。
快速收拾完身上水滴,将門開了一個小縫,白淨小臂伸出去,手指左右探索,最後摸到柔軟布料,一把抓進來,疊好的衣物散開,裡面掉下一樣東西。
輕飄飄的,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下了一夜的雨,到淩晨五點才停下。
藉聊塵和薊老師六點多就醒了,一番折騰,勉強七點十幾分出門。
空氣中還彌漫着昨夜的潮濕,長在縫裡的青苔更加茂密。
“注意路滑。”薊老師體貼地提醒道。
路上,花店開了,店主忙忙碌碌地修剪戶外盆栽。
藉聊塵回頭,薊老師一手付錢,對店主道:“買三束白繡球。”
店主進店,随後捧出已包紮好的三束花:“好嘞!”
薊老師接過一束,剩下兩束塞藉聊塵懷裡。
藉聊塵心想:“老師也有祭拜的人嗎?”
薊老師隻說今天和他一起來祭奠一下自己父母,這會兒卻買了三束花。
說到這,他對薊老師一無所知,連名字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值得他去悼念的這人是誰。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藉聊塵忽然開口道:“老師全名叫什麼?”
“你忘了?”
藉聊塵點頭。
“忘了就忘了,不是重要的事。”
藉聊塵發現,他與自己的不同點,前者輕視自我,後者在乎自我。
又或者說,藉聊塵這個寄住的同學,不值得認真對待,交于重要事情。
藉聊塵苦悶了一路,薊老師道:“到了。”
藉聊塵面前兩座小鼓包,立着簡易木牌。這個環境很是熟悉,四下打量,他才想起,這正是自己進入的第一個劇情點。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裡。
收回打量的目光,轉向眼前,是兩個無辜喪失的生命。
藉聊塵想到昨天下午那幾個小混混,問道:“老師知道那場海難嗎?”
“知道。”
“能仔細講講嗎?”藉聊塵眼神真切地望向他,餘光裡,草叢閃過一抹人影。
薊老師準備張口,說些什麼,藉聊塵打斷他道:“老師對不起,我去去就回。”
說完,直奔草叢方向。
他追來的遲了,人影已在他察覺前轉移。
藉聊塵留意周遭,左側樹葉簌簌作響,一隻腳碾碎樹枝,向前跑去。
藉聊塵這次沒有絲毫猶豫,緊追其上。
風鼓鼓地灌入衣領,發絲亂的不成樣子,他也在乎不了那麼多,此刻抓住對方才是第一要事。
一邊奔跑一邊思考,偷聽這人是誰,又是對方派來阻止他知道這場海難真相的嗎?
踏過僞裝成陷阱的枯葉堆,繞出稀稀拉拉的樹林,穿越四周亂竄的荊棘。
藉聊塵停下腳步,這場追逐戰的終點竟是一座破廠房。
“别躲了,你到底是誰?”他緩緩地靠近廠房。
這間廠房破敗無比,鐵門奄奄一息地挂在地上,從外面望去,裡面一覽無遺。
藉聊塵微微眯眼,偷聽者藏在大片黑暗裡,又有類似桌子的東西擋着。
裡面的人不出來,他想弄清真相隻能進去。
可誰也說不準,這個會不會也和來路用枯葉堆蓋着的洞一樣,想要他毫無懸念地掉進去。
他撿起腳邊一個石子,扔進去,小石子滾了幾圈,往後速度越來越小,最終全部匿于黑暗裡。
下一秒,黑暗裡亮起微弱紅光,石子湮滅,升起白煙。
證實的确有陷阱,他眉頭越皺越深。
方才紅光隻閃了一瞬,他卻注意到閃紅光的地上,畫着一枚八角方陣。
他見到太多次,當這個印記出現時,所産生的死亡人數。
甚至旁邊就是墓地。
鮮明對比顯得諷刺。
他想,就算不進去,這下也知道對方真面目了。
鬼臉、霧手、行為詭異的方湘情侶等,這一刻,都能串起來了。
鬼臉和霧手害他們不成,于是附身早就死亡的方湘身上,一人貿然出現,必會警惕,于是用鐵棍換掉王渺脊柱,以此來控制他。
當笨蛋情侶一起出現的時候,衆人注意力将被稀釋。
進入肖異考題,王渺故意拍掌引起震動。文字潮快被他一人困在牆角時,她又故意用話語激怒穆雪引發震動。
文字怪物,被他,準确來說,被七七關進筆記本裡。她又喚醒窗外銀杏樹,扭曲樹枝直接殺死王渺,這下她就不用分心控制,可以專心對付他們。
想必,她沒想到,撕破臉也沒在外面殺死他們全部人。
看來,這是想在考題裡面解決掉藉聊塵了。
他從進來到今天,是第三天,前兩天完全有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們,卻選擇在他重新接觸這裡,笨拙地設陷阱。
能夠解釋的原因有很多種,但最有可能的是,對方同自己一樣,附身在某人身上,行動受劇情限制。
弄清楚對方底細,藉聊塵開始迅速思考各種情況以及應對之策。
廠房内部黑壓壓一片,灰塵盤旋在空中,像是還有隐藏的危險,令人陡生惡寒。
藉聊塵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因為他已經決定不管遇到什麼,都無法阻止他抓這個殺人兇手。
一步、兩步……
到了門外,隻要他一踏腳,就能進入廠房,就會遭到八角陣的襲擊。
先前丢的小石子,沒有留呼吸口就灰飛煙滅了。
藉聊塵也沒有十足把握可以确信自己逃過此陣,就算僥幸逃脫,恐怕皮膚也會被燎出不小的傷勢。
痛肯定是會痛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慢慢地吐出,右腳已擡起。
辦公桌後似乎傳來一聲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