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聊塵思維尚且清明,不過身體狀況急轉直下,連帶着他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側倒在地上。
他眼皮掀不起來,也能料想到自己這個姿勢,一定會露出後背那些不堪入目的蟲卵,以及襯衫上幹涸的血迹。
肯定很醜。藉聊塵想。
“藉聊塵。”在他倒後,一直有一個聲音叫他,“活下來。”
如此強硬,是薊之的作風。
梁雀安把悉心保護的蟲母遞給薊之,薊之用割傷的那隻手捏成粉末。
薊之道:“手環,我幫你下載。”
藉聊塵從嗓子眼艱難地擠出一個“嗯”字。
巫女眼淚下載好了,出現在薊之手上。
薊之兩手擡起,如同正要進行手術的專業醫生。
薊之道:“會有點疼,不用忍。”
先是将巫女眼淚滴在傷患處,眼淚如漣漪一般,散開到身體各處。
薊之喊道:“梁雀安,按穴,阻止麻醉擴散。”
梁雀安收到指令,在藉聊塵破敗不堪的背部點了幾下,眼淚不再前進,困在壞死皮膚上。
緊接着,薊之将自己的血粉混合蟲母的粉末,用推拿手法,一層層推過去,這是最快讓蟲母粉末接觸到蟲卵上的技巧。
藉聊塵悶哼一聲,額間汗直冒。
盡管使用了局部麻醉,他還是能感受到背後一片火熱,像是在用岩漿澆他。
薊之的手法輕柔,背部每一寸皮膚都被好好照顧着。
但醫術再精湛的醫生,在針推進皮膚的那一瞬間,還是會有點感覺。
更别說這是萬千的針在紮他的神經。
他疼得睜開了眼,看見面前有一灘褐色分泌物,裡面還有小蟲子蹦來蹦去,沒蹦幾下,就叫嚣着湮滅殆盡。
身上泊泊地流出越來越多這樣的液體,壓在背上的重量變輕。
藉聊塵一下子呼吸順暢,他把手伸出去,有人接住了。
是宣檸。
難得的見她流淚,委屈道:“塵寶,對不起,害你受你這麼嚴重的傷,我們還一點都沒意識到。”
藉聊塵氣息虛弱,道:“不怪你。你沒事吧?”
宣檸牢牢地握住他手,瘋狂點頭又搖頭,道:“我被那個空間帶到這裡,就暈了,但是我一醒來,發現脖子上有個這個。”
藉聊塵望過去,宣檸脖子上戴了一個細小的圈,像是幼兒會佩戴的項圈。
大抵是見藉聊塵醒來後,宣檸提着的心也稍微安定下來,把矛頭對向與骨頭較勁的韋三絕。
“如果智障會飛的話,你已經到南極了。”宣檸一腳踩上他腹部,“說!你給我和孔雀戴的這是個什麼玩意?”
韋三絕倒在地上,灰撲撲地将頭轉向藉聊塵這邊,沒有理會踩在身上的腳,和主人的問話。一邊咳一邊道:“藉聊塵,你不會真以為我把他們兩個抓來,就什麼都不做吧?就算你支使NPC把他們放了,但是你們能保證自己還有命通關嗎?”
薊之扶起藉聊塵,重新坐在椅子上。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身上蟲卵緩緩剝落,整個人看上去,像身患重病的人。
藉聊塵看向薊之,他有沒有暗地做什麼,他不知道。他沒有支使任何人,初步想法就是把韋三絕擋在這裡,讓他手腳都動不了。
這樣,梁雀安和宣檸就能想辦法掙脫出來。
藉聊塵道:“第二件交易,玩嗎?”這次,用通關機會換解除項圈。
韋三絕“呲”了一聲,有點瘋癫道:“玩!當然玩,不過這次我要加碼。”
藉聊塵道:“請說。”
“如果我輸了,我将贈送我所有,以及我的左手。”韋三絕眼眶發紅,如同一匹被逼上懸崖的狼,竭盡全力自救,“如果你輸了,我不要你的性命,我要你在全校面前向我下跪,闡述你這一生所做的,全、部、愧事。”
或許是他發現要他命太便宜他,同時也不解恨,這是要他顔面掃地,放下尊嚴。
藉聊塵也沒想到他玩這麼大,暫時撤走文字,骨頭散落在地,道:“可以。”所謂愧事,要本人産生愧疚才算。
可他本身就是不擁有這份情感的人,所做所為都是因心而做,他沒什麼可闡述的。
至于下跪……他不認為自己會輸。
韋三絕似要搶來一開始的主導權,按下手裡的開關,宣檸和梁雀安脖子一緊,道:“藉聊塵,我們就賭,十分鐘内,他們會不會死。”
藉聊塵看向宣檸他們,雙手在阻止這圈環的縮減,越用力勒的越狠。兩人脖子漲得通紅,張着嘴,想說話卻啥也說不出來。
别說十分鐘,按照這樣下去,十秒他們人就沒了。
藉聊塵擡眼望向韋三絕,眼裡不自覺帶了憤怒。
藉聊塵道:“我賭,在你承認自己的罪惡後,十秒你就會死。”
兩人之間仿佛有無名的電流在相擊,一時氣氛劍拔弩張。
藉聊塵拿出本子,攤在桌子上,右手拇指不停按壓自動筆,筆尖彈出縮進。
清脆的聲音成為煩躁的助燃劑,使人更加心煩意亂。
藉聊塵像是來問話的記者,在紙上寫下本次采訪的人物名字,問道:“你小學有傷害過人嗎?”
“很遺憾,沒有呢。我一生光明磊落,想必你這個無聊的賭約要失策了。”
藉聊塵不理會對方的不配合,繼續問道:“中學呢?有殺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