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别跟你媽媽置氣，”安撫好李溪之後，雲志國偷偷給雲想打了個電話，話語裡似是在安慰雲想，實際句句都是責備，“你外婆去世九年了，那個地方是你媽媽的傷心地，所以每每提到那裡她的情緒都不太穩定，你多照顧着些。”

“我知道你再怪你媽媽決定了你的高考志願，但她當年修改你的高考志願也是為了你好，她認為那個專業能帶給你一份穩定體面的工作才那樣幫你選擇。”

“當然她也有一份私心，那份私心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了你的外婆。”

雲想的外婆有心髒病，每個月都會花一大筆錢去抓藥，李溪本想着賺夠錢後就去帶外婆做手術，外婆卻說，她年紀大了，沒必要花錢去做那沒必要的手術。

每次帶外婆去醫院檢查，醫生也隻是說沒什麼大問題，隻要按時服藥，保持情緒穩定就好。

醫生的囑托李溪都記在心裡，雖然她白日裡工作忙，但閑暇之時李溪都會打電話督促外婆吃藥。

李溪想要雲想學醫，也是想讓她時常在家裡照顧着外婆些，卻沒想到遇到了天然氣爆炸，外婆因此喪命。

爆炸那天李溪也是像往常一樣撥通了外婆的電話，可長久的忙音，再加上一直劇烈跳動的心髒令李溪有些不舒服。

她挂斷電話，手機顯示屏彈出的新聞通知欄令她瞬間慌了神，她顫抖着撥通了雲志國的電話，和雲志國一同坐上了回靜安小區的車。

明明工廠到家的距離隻有十分鐘，可那十分鐘卻是她走過的，最漫長的人生道路。

當李溪趕到小區周圍時，消防人員将她攔在了門外，不多久，她就聽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

李溪不可置信地盯着消防員，久久不能回神。

那一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直至她看到了雲想。

看到雲想的那一瞬間，她毫不猶豫地走上前，甩給雲想一耳光。

她什麼都沒說，隻那般靜靜地看着她，隻一眼便吓得雲想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溪怒瞪雲想，深呼吸，胸口劇烈起伏。

因為受了刺激，李溪腦中那僅有的理智瞬間消散。

為什麼跑下來的人是她？她為什麼不帶着她外婆一起逃走？為什麼死的人不是她。

她就那般瞪着她，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可眼神卻交代了一切。

雲想永遠也忘不了她那恨不得讓她代替外婆去死的目光。

許存之也依舊記得那日的場景，那日李溪刺耳的言論猶在耳側。

他害怕雲想在聽到李溪那些刺耳的言論後又做出偏激的事情，害怕雲想會真的如同李溪所說的那樣用死去換外婆的命。

那時的他看着雲想那無神的雙眼心中十分忐忑。

可當他察覺到雲想的耳朵出現問題，聽不到任何聲音時，竟然松了一口氣。

那時他卑劣地想，還好雲想沒有聽到李溪那偏激刺耳的話。

可等他的理智回籠後，他才發覺，雲想可能永遠都聽不見了。

好在雲想的耳聾隻是突發性的，隻要積極治療就能夠痊愈。

許存之記得，畢業典禮那日，雲想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你的耳朵……”許存之擡眸看她，指了指耳朵後問：“什麼時候痊愈的？”

“大概是八月份的時候，”雲想如實回複，“我爸爸帶我去醫院做的針灸起了作用。”

與其說是雲志國帶雲想做的針灸起了作用，不如說是她對聲音又有了新的期待。

雲志國從李溪那裡替她偷過來的CCD，裡面還有外婆的聲音。

她迫切地想要再次聽到外婆的聲音，想要再聽她唱一遍《茉莉花》。

許是有了期待，她的耳朵奇迹一般地痊愈了。

再次聽到這個世界聲音的雲想臉上瞬間浮現笑容，她打開了那錄着外婆CCD，熟練地和外婆對話。

仿若，她一直在她的身邊，她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