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央說到做到,隔日就真的帶着宴塵離開了皇宮。
而今日,是一個不同的節日。
宴塵坐在馬車上,時不時的就會掀開車簾望向窗外,此刻不過冬季剛過,外面的冷風在宴塵的動作下嗖嗖的往裡面吹。
黎未央手裡抱着暖爐,忍了他片刻,終于還是沒忍住,“宴塵,你别總是掀開窗簾!”
宴塵聞言,果然安靜下來,他的手按在軟塌上,沒有在往外掀開窗簾。
車裡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看着晏塵安靜下來,像一座精美雕像,又不那麼具有人氣。
黎未央一下子又後悔了。
掀個窗簾而已,美人掀個桌子,把車砸了都可以。
而且晏塵這段時間安分不少,也沒給她整什麼幺蛾子。
這麼長的時間,沒有出宮,好奇一點怎麼了?
她剛要開口,晏塵卻先她一步開口,“陛……青雀,我想出去走走。”
青雀是黎未央的字,在外,晏塵的确直接喊陛下是不太合适,但黎未央顯然有些沒有預料到,晏塵願意開口喊她的字,就如還在太傅府那時。
晏塵的語氣很平淡,但眼神很專注順從,于是,黎未央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他的請求,被晏塵稀裡糊塗的拉着下了車。
“大人,來一串吧,這東西很好吃的。”旁邊的小商販将一串紅色的糖葫蘆舉了起來,黎未央瞬間就轉頭看了過去。
晏塵看着黎未央這個神情,垂下眼從袖口掏了東西遞給小販,“來兩串。”
很快,小販就将兩串鮮紅嬌嫩的糖葫蘆遞給了晏塵。
晏塵轉頭,黎未央此刻正盯着小販手裡晏塵遞過去的錢,看得目不轉睛。
“青雀,在看什麼呢?”晏塵把手裡面的一串糖葫蘆遞給黎未央,示意她咬上一口,“看你看了那麼久,是想吃嗎?”
黎未央坦白,“這小玩意的确味道不錯。”
說完這句話,她就着晏塵的手,一口将晏塵要遞給她的糖葫蘆吃了兩顆,不似尋常姑娘家的溫柔。
晏塵面不改色,倒是經過恰好目睹了這一幕的路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見晏塵神色并沒有什麼異常,忍不住感歎,這郎君還真淡定,娶了這麼一個母老虎。
母老虎想來對惡意很敏感,她循着視線看了過去,冷聲道,“滾!”
那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他看到黎未央旁邊侍衛手裡握着的劍,不敢放肆,急匆匆的走了。
黎未央滿意了,她從晏塵手裡面接過被她咬了一口的糖葫蘆串,孜孜有味的吃了起來。
“他不過是一尋常百姓,你為難他作甚?”晏塵皺眉。
黎未央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往前走,晏塵給了她一串糖葫蘆,她可以不與他計較,但那個人與她并沒有什麼關系,還敢用那種帶着惡意的目光看她,她隻是說滾已經很有禮了。
今日晏塵在,她不能在晏塵心裡再留下嗜殺的印象,否則離她的計劃就太遠了。
要是擱以前,她會挖掉他的眼睛,拔了他的舌頭,讓他再不能說她不愛聽的話,也不會再有讓她不舒服的目光。
晏塵并不知道,那個百姓因為他逃過一劫,他見黎未央并沒有等他的意思。
黎未央走的速度并不快,也看得出來,她在有意等着晏塵。
晏塵轉頭看了一眼此刻正在數錢的小販,小販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對他露出一個讨好的笑,晏塵沒什麼反應,而是追上了沒走遠的黎未央。
小販見女子身後跟着的那群面無表情的侍衛也跟了上去,他笑容一收,輕輕摩挲着銅錢上的“啟”字,随後收攤準備離開。
有一個小孩目不轉睛看着他攤位的糖葫蘆,還沒有開口,小販就将一串糖葫蘆給了他,并且說,“小孩,我今天不賣了,這一串就送你了。”
小孩拿着糖葫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呲着牙,“謝謝哥哥!”
小販也笑了一下,說,“快回家吧,今天不太平,可能會有點下雨。”
小孩看着晴空萬裡的天,茫然的被小販往外推。
而此刻,黎未央望着突然擁擠起來的人群,眉頭緊蹙着,手裡簽子上還剩下的一顆糖葫蘆被她攥在手裡。
晏塵就站在她的旁邊,幾乎是瞬間覺察出她的不耐煩,他低垂着眼,問,“怎麼了?”
黎未央冷着臉,“我不喜歡熱鬧,我們回去吧!”
說完了這句話,她頭也不回的往來時的路走。
這些熱鬧隻會讓她厭煩,宮裡過節時,那些與她母妃有仇的妃嫔總是會帶着人過來耀武揚威。
然後她不可避免的就是一身傷,最嚴重的那次,她差點就死了。
她不喜歡過節!
晏塵擰着眉,一把攥着黎未央的手腕,他說,“這些是你的百姓,青雀,我想帶你看看你的人間。”
晏塵的手并不溫熱,但黎未央還是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或許是因為晏塵的眼神看起來與她還在太傅府那時一樣,也或許是晏塵看起來真的很想帶着她看,難得的不是為了别人祈求她。
她想,既然晏塵想要,那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