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祝輕洛再擡眸看去,隻見姜韫正拿過一本報刊,翻開了扉頁。
“姜小姐,我……”
“嗯?”
姜韫眼底流露疑惑,似乎沒想到祝輕洛還在這裡。
祝輕洛的話語卡在喉嚨,随即閉上嘴巴。
對方剛才在逗她玩兒呢。
“我走了。”她說。
姜韫不甚在意地颔首。
然後,她就被遺忘忽視了,祝輕洛的存在感變得微乎其微。
空氣裡一片安靜,場面某種意義上顯得和諧。
她不由得心裡松了口氣,掌心放在扶手,緩慢調轉了輪椅方向,從客廳離開了。
經過這兩天的接觸,祝輕洛對自己處境有全新了解。
目前,她對姜韫來說仍有利用價值。
隻要她好好履行易感期的工具人職責,平時不給姜韫添麻煩,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輪椅從走廊經過,日光融融,影子在地闆上拉長。
祝輕洛一邊盤算着未來,忽然想到了某件事,回到自己房間。
裡面的布置跟其它房間大差不差,屬于她的東西卻很少,基本上是從祝家淨身出戶過來的。
她注意到有幾隻大箱子,堆積在角落。
有一隻設有密碼,她一時還打不開,隻能先去看其它的箱子。
打開之後,她發現裡面是些舊的衣物,幾本書,底下還積壓着大量的手稿圖紙。
祝輕洛眼前一亮,細看過後,卻有些失望。
因為原主是個設計師,手稿内容多跟珠寶有關,時間跨度有五年之久。
其它圖紙被撕碎,沒有一張完好。
祝輕洛想起幾天前,原主出嫁之前跟家裡争吵,被關了一天一夜禁閉,不吃不喝,導緻婚宴上突然昏倒。
也許正是那時候,原主撒手人寰,她才陰差陽錯來到這具身體裡。
祝輕洛頓時感到唏噓。
她上輩子經營過一個珠寶品牌,獲得過不菲的業績,所以對時尚價值的嗅覺敏銳。
于是,她将破碎的圖紙拼接,發現有些是曾經暫停的項目,被永久地封存起來。
雖然這些設計商業價值不在,但是仍然代表了近年來的時尚風向。
祝輕洛閑來無事,就在整理,打算将來靠這個手藝重操舊業。
她看得忘了時間,一晃眼就到了黃昏。
空氣裡響起電話鈴聲,将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祝輕洛放下圖紙,瞥了眼來電顯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
她直覺這不是來問候,于是停頓幾秒才接通,卻把手機拿遠了。
下一瞬,話筒裡傳來中年男人暴怒的聲音:
“為什麼不接電話!你在姜家吃香喝辣,轉頭就把我們給忘了?虧我養你二十幾年,小白眼狼!”
“有什麼事?”她沒有解釋,直接問道。
不過對面顯然誤會了,當她是在服軟。
“呵呵,還有點良心。”祝父那邊平複怒氣,狠狠抽了口煙,又抖了抖煙灰,仿佛正在醞釀一件大事。
“你還記得姜家許諾的款項嗎?這都拖了多少天,你在姜家容易說上話,幫爸爸一次,去催催姜韫。”
“……”祝輕洛想起,祝家上趕着将她嫁出去,是因為姜家願意出一筆資金,給正在走下坡路的祝家公司渡過難關。
她不由得問起款項數目。
兩千萬?
這筆資金可不小,她心裡微動,然後挂斷了電話。
此時,天已經黑了。
祝輕洛收拾好房間,将圖紙放進抽屜。
她看了一眼時間,出門散步。
盡管還不能行走,但是習慣之後,能讓身體保持在一個良好狀态。
平時出門,都有一名傭人推着她。
正常活動範圍隻在附近,前後不過花費二十分鐘,這個過程中,祝輕洛還能熟悉周邊地形。
夜涼如水,清風習習。
她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樓上的窗戶漆黑,猜想姜韫已經睡下。
客廳裡光線四周昏暗,頭頂的水晶吊燈,隻散發着一束光,打在中央的紅色毛絨地毯上。
周遭靜悄悄的,祝輕洛獨自進去。
她沿着牆壁經過的時候,被身邊的滿牆壁畫吸引,不由得原地駐足。
過了一會兒,祝輕洛察覺頭頂有道視線。
她仰頭往樓上看去,隻見對面的走廊上,姜韫圍着黑色披肩,正伫立在那裡。
對方的神情難辨,目光如有實質。
也許,是在看向她,或者是别的東西。
而且心情不太好。
祝輕洛有些疑惑,猶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下一刻,姜韫轉身走進房門,走廊裡又變成一片黑暗。
仿佛這遙望的一眼,隻是她的錯覺。
祝輕洛淡淡收回視線,忽略身邊冷森森的氣氛,因為這個家每次到夜晚,都是如此。
難怪姜韫不愛回家。
她暗暗搖頭,不過自己眼下是沒得選,便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