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修衣身上的冰涼傳遞到展蘭枝身上。
展蘭枝整個人開始亂蹭:“修衣,你這樣能感覺到暖一點嗎?”
過了好一會,展蘭枝才出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電梯間的陽光找到展蘭枝身上,晃得展蘭枝睜不開眼。
強光使展蘭枝有這麼一瞬間的恍惚。
展蘭枝從打開通訊錄,從最近通話中找到“江素染”。
撥通電話。
“你今天怎麼有空找我了,你不是應該在家裡陪回來的白月光嗎?”手機那頭傳來聲音。
“姐——”展蘭枝語氣放得輕柔,甚至有些谄媚,結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
“你别這麼叫我,我們就是朋友關系,之前和你說我大你兩天讓你叫姐隻是說說的。你這麼一叫我我就覺得你不安好心,掉一身雞皮疙瘩。行了,大藝術家,你有什麼事情就說,我酌情考慮幫不幫你。”
“哦是這樣的,你知不知道和我大學同一屆有一個叫金修衣的學生。你母親現在應該還在那裡任教,麻煩幫我問一下阿姨好不好呀。”
過去金修衣與展蘭枝的交往非常低調,少有人知道金修衣與展蘭枝曾經交往過的事實。
即使江素染與展蘭枝是多年好友,江素染也隻是知道展蘭枝曾在大學有過愛慕對象、談過戀愛,至于對象是誰,展蘭枝從來沒有透露過。
“知道了知道了,哪幾個字,我會幫你問的。”
“黃金的金,修補的修,衣服的衣。謝謝姐。”
展蘭枝放下電話,臉上的笑容迅速消退,她繼續往外走。
有些事情需要她去确認。
金修衣的記憶明顯是混亂的,許多地方互相矛盾。
金修衣今天的話裡表現出了她們家庭的溫馨,但是先前隻要一提到母親、姐妹,金修衣就會不可遏制地陷入暴怒狀态,對這些話題展現出排斥。甚至再早一些,在展蘭枝與金修衣交往的那段時間裡,金修衣總是對她的家庭閉口不提。
展蘭枝想要知道金修衣這幾年的經曆。
她為什麼會死亡,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的家人會是兇手嗎?
寒風把手背吹得冰冷,展蘭枝将手背貼在臉頰,她将腦袋裡的陰謀論甩開。
她不能帶着偏見去看待這件事情。
她想要知道的是真相,她要告訴金修衣的是真相。
展蘭枝依照記憶來到了舉辦金修衣遺體告别儀式的殡儀館。
殡儀館大廳被明亮的白熾燈照得亮堂,地上灰白的瓷磚反射着蒼白的光。讓人感受到莊嚴肅穆感。
一位身着正裝的工作人員恰好從展蘭枝面前走過,展蘭枝開口:“你好,請問上個月六号是不是舉行過一位年輕女孩的葬禮,我是她的親屬,我可以查看當時的登記信息嗎。”
“抱歉女士,我們嚴格尊重已故人員的信息,如果需要查詢的話,您應該先到公安部門或者民政部門提交申請。”
“我隻想看一下她的死因可以嗎?”
“抱歉女士,這個不符合工作規範,非常抱歉我幫不上你。”
“哦哦好的。”
展蘭枝轉身走出大廳。
展蘭枝呆呆地站在水泥地上。
當她再一次站在這個地方,免不得會觸景生情。
今天的天很藍,幾朵白雲點綴在如湖水般藍色的畫布上。
展蘭枝的眼睛裡盛着這片藍色,她眨了眨眼,那幾朵白雲不見了,天空有些發灰,一如金修衣葬禮那日的陰雨天的灰白。
“小姑娘讓一下好不好呀。”一道成熟的女聲傳來。
原來是愣怔着的展蘭枝擋了殡葬車的道。
展蘭枝快速讓開。
殡葬車熟練地倒車,準确停在車位裡。
車上下來幾位較年長的女人,她們快速下車。
一人打開後備箱,兩人彎下腰,将身體探進後備箱,兩人默契擡起厚重的木制棺材。
司機依舊在原地。
她從口袋裡拿出口香糖,嚼了起來。
“小姑娘,看開就好了,人世無常,都是這樣的。”聲音低低的,無悲無喜。
展蘭枝說不出話。
她隻是看着遠去的棺材。
金修衣那天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她在長長的棺椁裡,完成從家到殡儀館的遷徙。
觸景生情,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
“哦是大姐不好,說到你傷心事了。”司機手忙腳亂從口袋翻找出一包紙巾,“大姐知道的,你是重感情的,但是生死是避不開的,姑娘沒有什麼會永遠過不去。”
司機又抽出了一張紙巾,用紙巾輕按展蘭枝的眼眶:“大姐開殡葬車那麼久,這種事情看得多,大家一開始都是難以接受的,但是生活還在繼續,總有一天會習慣的,你還年輕呢,把這份思念藏在心裡繼續好好生活可以嗎?”
展蘭枝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對哦,殡葬車。
“哦是我朋友離世了,上個月的事情了,我今天就突然想她了,今天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
“诶你的朋友和你差不多大嗎?大姐我好像沒有印象,最近幾個月好像都是老人離世。
我們四個上午還坐一塊感慨,說這年關難過,年關年關,對老人來說真是難關。”
“你朋友的遺體可能是家裡人自己運送過來的吧,這樣的也不少,這也算為死者做的左後一件事了。”司機輕拍展蘭枝的後背。
展蘭枝眉毛皺得更緊了。
她得去拜訪金修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