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很快,展蘭枝緊緊握住方向盤。
她的手心沁出了很多的汗。
她有太多疑問了。
她有很多想要問金修衣的。
但是也許,答案呼之欲出,隻是她不敢去想罷了。
其實仔細想來,金修衣确實不像鬼。
金修衣需要睡眠,金修衣需要進食,金修衣甚至有微弱的呼吸。
金修衣太像人了。
展蘭枝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開始祈禱金修裳還沒有離開。
展蘭枝不想去質問金修衣,她也不敢去問金修衣。
汽車駛入小區,她趕緊停車。
展蘭枝沒空也沒有心情去修正,于是當她的車還歪歪地停在車位内時,展蘭枝就迅速跑下車,三步并兩步上樓。
展蘭枝在大門口停下,她大口喘着粗氣,幾滴汗水從額角滑下落到門口的地毯上。
她頓了頓,終于還是開門進屋。
推開家門,迎面而來的是一片寂靜。
客廳的窗簾半掩着,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地闆上,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塵埃。
一切都與她早上離開時一樣。
隻有客卧的門打開着,金修裳已經離開了。
她走過客廳,金修衣不在。
看來金修衣并沒有出來,金修衣還在卧室。
她該怎麼開口,她有太多想要問金修衣的了。
她該不該問。
如果一切真的如展蘭枝的猜測那樣,她又該怎麼實現她的願望,她該不該殺死金修衣。
卧室的門依然鎖着,她敲了敲門。
房門被打開。
在展蘭枝開口之前,金修衣就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金修衣的雙手箍得很緊,展蘭枝覺得金修衣似乎要把自己揉進她的身體裡。
她們的額頭輕輕抵住。
擁抱堵住了展蘭枝的嘴,展蘭枝張了張嘴,全然說不出話。
她蹭了蹭金修衣的脖頸,金修衣有些怕癢地縮了縮脖子終于放開了手。
“修衣。”展蘭枝輕聲喊了金修衣的名字。
金修衣擡頭,兩人對視。
“怎麼了?”
金修衣仔細觀察着展蘭枝的表情,展蘭枝受不了金修衣熾熱的目光,她移開了眼睛。
金修衣伸手揉了揉展蘭枝的眉心,撫平了展蘭枝緊皺的眉頭。
金修衣冰冷的手讓展蘭枝冷靜了不少。
“沒事,我還是不放心,就回來了。”
“那怎麼行,這麼搞得像是我打擾你工作一樣。”
“後續可以線上溝通,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展蘭枝連說兩句沒關系,不知道是在安慰金修衣還是安慰她自己。
金修衣趴回床上,依舊狐疑地看着展蘭枝。
展蘭枝也看着金修衣,她有些出神。
金修衣靜靜地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皮膚緊貼着骨骼,青筋從小臂攀上手背。
金修衣整個人呈現出不正常的消瘦。
金修衣依舊盯着展蘭枝。
金修衣的眼白有些渾濁,極細的紅血絲附着在眼球上。
肉眼可見的,金修衣鬼氣森森。
很多細節湧現在展蘭枝的腦海裡。
金修衣曾不止一次說過她是鬼。
到現在,展蘭枝對金修衣的每一個表情了如指掌。
雖然金修衣的話常常真假參半,但是她并不覺得這句話是假的。
展蘭枝也記得她第一次想要殺死金修衣時,金修衣的緊張并不像作假。
再說,金修裳和金修袍的确看不到金修衣。
倘若說金修裳可能會為了拉攏金修衣而演戲的話,金修袍沒有理由配合。
就算金修裳和金修袍都在說謊,還有那個神婆也來過她家裡。
如此看來,她的懷疑是多麼站不住腳啊。
展蘭枝還是盯着金修衣:“對不起。”
金修衣愣了一下:“為什麼?要說道歉的話,也是我應該向你道歉。展蘭枝,對不起。”
這次到展蘭枝愣住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是金修衣第一次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你又為什麼要道歉?”
“遲早要和你道歉的,就當提前了。”金修衣沉着聲音。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兩個人都若有所思。
金修衣翻了個身,在床上滾了兩圈,到了一個正好仰頭能看到展蘭枝的位置,她伸手扯了扯展蘭枝衣服下擺。
“你今天很奇怪,你說過的,你會一如既往地愛着我。看來我真的不能讓你出門。”
展蘭枝笑了一下,握住金修衣的手腕,制止金修衣亂動的手。
她說:“你答應過讓我回家的,你可不能出爾反爾。”
展蘭枝已經松開了金修衣的手,金修衣的手卻沒有落下,兩人的指尖時不時碰撞。
展蘭枝依舊看着金修衣,她想起了從金修衣葬禮回來的那個晚上。
那天下着小雨,忽閃着的路燈讓一切晦暗不明。
在這種情況下認錯人是很正常的。
而且陳明花說,她是先看見了展蘭枝,再看見了金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