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染和展蘭枝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但是江素染并不覺得自己和展蘭枝是朋友,她甚至覺得和展蘭枝玩不來。
因為她真的沒有辦法理解展蘭枝到底在想什麼。
她簡直覺得世界上所有的物種可以這麼分類:動物、植物、微生物、展蘭枝。
比如小時候,當她拿着小鏟子玩沙子的時候,展蘭枝隻是沉默地挖着坑。
小小的沙坑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孔洞。
江素染好奇地盯着她。
展蘭枝使勁地踢開了腳邊的枯黃的落葉,而後跑到最近的綠化帶上,仔細地摘下了最綠的枝條埋進了挖好的坑裡。
當展蘭枝跑了幾個來回之後,大大小小的坑洞幾乎都被填滿。
隻剩下一個最大的圓坑。
江素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展蘭枝,她猜測着展蘭枝的動作。
展蘭枝向江素染走了過來,架勢一如剛才摘枝條的樣子。
江素染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展蘭枝不會是要把她埋進去吧。
江素染雖然比展蘭枝大上幾天,但是展蘭枝個子長得卻比她快,比江素染高了将近半個頭
在大熱天裡,江素染的背上冒出了冷汗。
江素染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撒腿就跑。
她在前面拼命地跑,展蘭枝在後面努力地追。
江素染一向不喜歡運動,跑了一小段路就不得不因為岔氣而停下。
好在她發現展蘭枝不再追上來。
她不敢回去,隻在遠處偷偷看着。
透過樹葉的間隙,她發現展蘭枝躺在坑裡,很努力地往自己身上倒着沙子。
她的姿勢并不好使勁,沙子經常會被倒歪。
展蘭枝的臉上沾滿了粒粒細沙。
細小的沙子被風吹進展蘭枝的口鼻,展蘭枝開始咳嗽。
江素染吓了一跳,她隻好又蹬着兩條腿很努力地跑回去。
“你要死啊,你信不信我告家長。”江素染很大聲地說。
“你不幫我,我隻好自己來。”展蘭枝的聲音裡有些委屈。
“你快出來,我可不幫你闖禍。”
江素染不等展蘭枝回答,她就一把将展蘭枝拽了出來。
展蘭枝身上的沙子簌簌落下,衣服褶皺裡還嵌着不少黃褐色的殘留。
“你好髒,果然晚出生兩天就是沒我懂事。”江素染指指點點。
展蘭枝笑了一下。
“你剛才在幹嘛呀,為什麼要這麼做?”江素染問。
展蘭枝低頭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她才開口:“沒有為什麼。”
江素染把展蘭枝轉了過去,幫展蘭枝拍掉粘在背後的沙子。
“我比你大兩天,我當你姐姐吧。”江素染很得意地說。
“不要。”展蘭枝拒絕了。
“反正我就是比你大幾天。”江素染說。
江素染從沒有覺得她和展蘭枝是朋友。
因為從那以後,江素染每每和展蘭枝相處,都會自動把自己放到姐姐的位置上。
她永遠操心、展蘭枝永遠不讓人省心。
在展蘭枝回國後表現出來的種種異常,更是讓她擔心。
但展蘭枝的思維一向與她不同,她也就沒再追究。
直到。
展蘭枝莫名其妙地給了自己幾張銀行卡。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交代後事。
縱使江素染的心再大,她也沒辦法忽略展蘭枝的異常。
加之這兩天展蘭枝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真怕展蘭枝把自己玩死了。
于是她發送了問候短信。
展蘭枝和她約在上次那家咖啡店見面。
雖然約定時間是下午,江素染還是早早出來了。
當她到達咖啡店的時候,展蘭枝也已經坐在了咖啡廳。
江素染有些驚訝地看了下手表,明明距離她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将近一個小時。
展蘭枝正轉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她的情緒似乎挺好的。
展蘭枝看到了前來的江素染,她大幅度地揮了揮手。
江素染皺着眉在展蘭枝面前坐下。
她打量着展蘭枝。
“最近怎麼樣?”江素染問。
“最近?最近一切都好啊。”展蘭枝的嘴角微微揚起。
江素染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展蘭枝的異常才是正常嘛。
江素染拿起桌上的飲料痛快地喝了一口。
江素染從口袋掏出上次展蘭枝遞給她的銀行卡。
銀行卡被推到展蘭枝面前。
“既然你狀态這麼好,我就不幫你保管了啊。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我也很忙的。”
江素染笑着說。
展蘭枝卻像沒有聽到這段話一樣,她繼續拿起了面前的咖啡。
她的嘴輕輕抿了一小口,而後就很克制地放下了杯子。
她并沒有接下銀行卡,她放下杯子。
展蘭枝的嘴角揚起了熟悉的弧度,她說:“這三張都留給你,感謝姐這段時間的照顧。”
“這段時間我也沒做什麼,你……”
展蘭枝打斷她,她說:“我的媽媽們一直不放心我,從小到大,你都很照顧我。不久之後我就要離開了……請你一定要收下。”
展蘭枝重新看向窗外,她不斷思考着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