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第一天有升旗儀式，所以許衿一早就出門了，許正榮順路送她。

教室裡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有的坐在一起聊八卦，大部分都在瘋狂補作業，見到許衿走進來，無一例外地朝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所有人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還沒正式開學的時候班級座位安排表就已經貼在講台前了，許衿提前來看過，也早就知曉了自己的座位，桌子上還放着她昨天剛送來的書。

兩張桌子相接的縫隙，有幾本書橫過來了，書的另一側，一個女生半趴在桌子上，整張臉都埋進臂彎，發絲散亂地垂落下來，看不清她的模樣。

這是她的同桌，叫尹星晚，昨天來送書的時候在表格上見過，很好聽的名字。

似乎是察覺到了腳步聲靠近後又蓦地停頓，女生從臂彎間擡起眼睛淡淡掃了一眼，愣了幾秒，然後直起身子把越界的書收回來，說了聲“不好意思”。

許衿心說沒事，剛要坐下，卻看見女生再次把頭發一攏，又趴下去了。

“……”

别人都在忙着補作業，唯獨這一桌風景獨特，一個安安靜靜坐在那戴着口罩預習課文，另一個懶散地趴在桌子上頭都不擡地補覺。

教室裡還有點熱，窗戶半開的，空調沒人動，大部分人都忙着手頭的事，許衿也覺得悶，心想要不要摘了口罩，但又有點犯怵……

對她來說，摘掉口罩去面對這麼多人簡直就是一場巨大的考驗。

門口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姜甯背着書包一路小跑進教室，書包随便往位置上一丢，提着凳子就坐在許衿旁邊。

“青青！特大新聞，聽說校外那群地頭蛇昨天又來學校找事了，賀也川一個人放倒五六個，就在校門口！”

“……”

許衿心說這事她知道，但又沒法明說謝珩參與其中的關系，所以隻是裝作驚訝地點點頭。

“哎呀，等會升旗儀式說不定又要全校通報批評了。”姜甯苦着一張臉，一點不見外地抱着許衿的胳膊，“要我說這樣的明明應該通報表揚的，這可是給學校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啊！”

許衿問：“這個人以前經常因為這種事被通報嗎？”

“要說經常的話……好像也沒有很經常。”姜甯思考着，又把腦袋靠在許衿肩膀上，“其實學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鬧出大動靜來不會管。”

許衿有點不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心裡備受煎熬，隻感覺更熱了，劉海都黏膩地貼在額頭上。

尹星晚突然“啧”了一聲，擡起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不滿道：“能不能小點聲，看不到别人在補覺嗎？”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長長的，但是眉頭總是皺着，顯得很有距離感，不太好相處，那雙眼睛落在許衿臉上一瞬就又收了回來，能聽到她歎了口氣，起身走到教室前面打開了空調。

姜甯湊近些小聲嘟囔：“咱倆聲音……也不大吧？”

許衿搖搖頭：“還好，不過還是小點聲吧。”

她對尹星晚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很有禮貌，也很有分寸感，剛才她擡頭看的那一眼應該是看到許衿額頭上的汗和已經不成樣子的劉海才起身去開了空調。

班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時鐘指向七點，前門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敲了敲門，喊了一聲：“尹星晚在嗎，要準備一下主持了。”

許衿看到，剛去開了空調沒來得及坐下的新同桌不滿地撇了撇嘴角，随便一抓頭發就朝着門口走去，跟那男生說了幾句什麼，兩人的身影就齊齊消失在走廊盡頭。

尹星晚前腳剛走，班主任後腳就踩着小高跟黑着臉走進教室，把花名冊往講台上一摔，聲音提高了八個度：“都去位置上坐好！”

原本還亂糟糟的教室在短短兩秒之内迅速安靜下來，抄作業的人抱頭鼠竄，聊八卦的也都住了嘴。

“新學期第一天，大家來到教室不是想着怎麼好好學習，而是抄作業，補作業，你看看你們還有沒有一點高二生的樣子！明年就要高三了，你們是不是覺得高考還很遠？”

班主任叫安瑤，很年輕，但是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她經手的班級成績都很不錯，此時此刻她站在講台上，一手撐着桌面，另一隻手扶了扶眼鏡，厲聲問：“謝珩和蘇子哲呢？他們兩個又去哪了？”

許衿微微一怔，再聽到這個名字她還是沒立刻反應過來，足足好幾秒才想起昨天的那些事。

後座幾個同學小心翼翼地說：“老師，他倆好像還沒來……”

“不像話！”安老師一拍桌子，眼神幾乎要吃人，“等會到了讓他倆去我辦公室一趟！”

她話鋒突然一轉，看向許衿，語氣都緩和了不少：“對了，咱們班這學期轉來一個新同學，許衿，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許衿一驚，睜大了眼睛看向班主任。

安老師突然想起孫主任跟她交代的事，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立刻擺擺手平複了教室的噪亂：“好了好了，不做自我介紹了吧，大家以後相處的時候有的是機會。”

“時間到了，先出去排隊升旗吧。暫時先按照上個學期的身高排，許衿，你就先站在隊伍最後吧，等課間操的時候會重新排隊，到時候再安排你的位置。”

許衿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