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臉掏出手機，沒注意屏幕直接摁了接聽，聲音嘶啞，充斥着滿腔怒火的壓抑感：“什麼事。”

“謝珩。”

謝珩心裡一驚。

是許衿的聲音。

他猛地看了眼手機，發現來電顯示是許正榮的手機号碼，許衿的聲音正從聽筒裡傳來：“謝珩，你在聽嗎？”

“嗯。”他輕輕應着，慢慢收起一身的利刺，語氣都變得溫柔了不少，“剛剛去換衣服了沒聽見，怎麼突然打電話來？”

他聽到電話那頭的女孩輕輕松了口氣，頓了頓說道：“你還沒吃晚飯，來我家吃吧。”

這是個肯定句，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而是直接表明了态度。

謝珩隐約察覺到了許衿的心思。

謝晏之似乎也被氣的夠嗆，一甩手直接關上門離開了書房，謝珩聽到門外傳來交談聲，之後腳步聲越走越遠，幾秒鐘後，他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他全身卸力地蹲坐在地上，胳膊上的傷口已經把整條胳膊染成紅色，他手裡攥着手機，對着手機那頭輕輕放低聲音，努力不露出一絲端倪：“哎呀太晚了，等會還得洗澡呢，我就不去……”

“你過來。”電話那頭的女孩語氣像是在祈求，又透露着隐隐的擔心，“要不然，我就去你家找你。”

……

半小時前，車子穩穩停在樓下停車場，許衿下了車，身上的冷汗還沒消，被涼風一吹冷得一哆嗦。

樓道裡的聲控燈聽到腳步聲亮了起來，但她心裡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尤其是看到謝珩那一瞬間的表情之後。

雖然跟謝珩接觸才一個月出頭，但那是她第一次見他有那樣的表情，說是厭惡嗎？好像不像，說是恐懼呢，感覺也不太對。

許正榮走在前面開了門，出乎意料的是，家裡的燈居然開着——林雅正坐在客廳餐桌前，雙手抱胸，視線落在桌子上，但桌子上什麼都沒有。

父女倆對視一眼，心裡暗叫不妙。

許正榮立馬換上一副笑臉跑過去給林雅捶背：“老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新學期剛開學事情多要等十一放假以後嗎？”

許衿也小心翼翼地放下書包，蹑手蹑腳地靠近了一點：“是啊，媽，怎麼……突然回來了？”

“許衿，你回房間去收拾收拾睡覺。”林雅冷着臉下命令。

許衿知道許正榮今晚恐怕少不了一頓數落，林雅隻有生氣的時候才會叫她和許正榮的全名。

房間沒開燈，她拉上窗簾整個人癱坐在床上，門沒關牢，林雅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

“許正榮，你跟我說實話，今天衿衿為什麼會出事！”

許正榮悻悻道：“哦你說這事啊……其實也沒什麼……”

“說實話！你出任務沒帶手機，警局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立刻買了回家的高鐵票，你是不是以為我是蒙在鼓裡的傻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又碰那個案子了！”

許正榮的聲音越來越小：“其實也沒有……但是綏州這邊前幾天出了起案子跟之前那個案子很像，我就參與……”

“許正榮！”林雅氣得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水果盤都跟着顫了顫，“你之前跟我保證過的，不會再碰這個案子了！你今天就跟我交個底，你要案子還是要女兒的命！”

“老婆你冷靜點。”許正榮開始倒水，“沒那麼嚴重……”

許衿往床上一趴，耳朵聽着父母熟悉的争吵聲，思緒卻越飄越遠。

腦海裡突然出現謝珩的臉，他奮不顧身地沖上去用自己的胳膊當掩護才勉強牽制住那個男人，但是……他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呢。

許衿想不明白，難道僅僅因為他們之前認識，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明明前一秒還在跟他賭氣，下一秒他就能以身犯險地沖上去保護她。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許衿立刻跳下床不熟練地打開聊天軟件，發現隻是一條新聞，心底隐約浮現出一點失落的情緒。

她在期待什麼？

或者說，她在等什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沖出房間，拿過許正榮的手機翻找出那個号碼撥了過去。

——

打完電話十分鐘，謝珩準時按響了許衿家的門鈴。

他神色有些疲憊，但是換了身衣服，巧妙地遮住了胳膊上的傷口，臉上挂着與平時别無二緻的笑，有點招人煩又有點欠打的模樣，半個胳膊撐着門框，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許衿：

“許衿，你這是在關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