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甯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邊,替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别到耳後,緊張得上看看下看看:“曲昕彤剛剛對你說了什麼啊,你怎麼緊張成那個樣子。”
許衿:“……”緊張?我嗎?
她茫然地搖搖頭,又看向那個方向。
謝珩脫了外套強行打斷了方才的對話,也很好地阻止了她心底消極情緒的進一步蔓延。
少年勁瘦的背影朝着曲昕彤走過去,明明看不到他的臉,可許衿就是能感覺到他此刻冰冷的表情。
“我沒事……”許衿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
旁邊不知何時又遞來一個杯子。
是尹星晚。
她一手插兜,另一隻手提着一個草莓熊圖案的保溫杯:“喝點水潤潤嗓子。”
杯子裡的水還冒着熱氣,溫度剛剛好,喝下去感覺嗓子好受多了。
許衿愣愣地站在原地,先是看了看手裡的杯子,然後扭頭看了看姜甯和尹星晚,最後又朝前看了看謝珩的背影。
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在心裡炸開。
原來有一天她的身邊也可以有這麼多朋友,有這麼多願意跟她站在一起的人。
曲昕彤看着謝珩那張冷到能凝出冰碴子的臉,心虛在眼底一閃而過:“幹嘛這麼瞪着我。”
“你剛剛跟她說了些什麼。”謝珩走近一步,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說些什麼?就是運動會開幕式啊,不信你可以去問她。”曲昕彤語氣稍微硬氣了些,“我沒罵她沒打她,一個鋼琴演奏而已,就是好心給她一個參加開幕式的機會,怎麼,哪裡做的不對嗎?”
謝珩的神情一頓。
更久遠的記憶被調動起來,他知道許衿會彈鋼琴,而且彈得不錯,小學的時候就經常參加各種兒童藝術賽。隻不過分開這麼多年,見面後也沒有再提,他竟一時間忘了。
曲昕彤察覺到謝珩的态度,更加理直氣壯:“謝珩,你該不會以為我故意說什麼恐吓的話吓唬她吧?首先她沒有那麼弱不禁風,不會因為我說幾句話就怎麼着,其次我也不稀罕……”
“行了。”謝珩不耐煩地打斷她,“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我爸資助你上學那是我爸的事,跟我沒關系,而且他也不止資助你一個人,别再打着我爸的名頭來跟我套近乎,沒必要。”
說着,他又想到了什麼,補充一句:“也離許衿遠點。”
曲昕彤:“……”
她站在原地,尴尬和羞憤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周圍的喧鬧仿佛與她格格不入。
那一刻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許衿,她一來就搶走了原本屬于她的課代表的職務,主任和老師都關心她,身邊的同學也都向着她,甚至平時的跑操也特許身高不高的許衿站在最後一排,就是怕她跟不上隊伍。
曲昕彤冷笑一聲,心裡的郁憤到達頂點,但今天鬧這一通也并非沒有收獲,至少她知道了一個秘密:鋼琴對許衿來說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如果能加以利用的話……
——
教室裡開了窗通風,趁着課間老師還沒來,黃凱捏了張紙站上講台:“現在有時間,我跟大家說一下運動會的事情,開幕式就不用說了,咱們班被選上走方隊的同學應該已經接到通知了,那個按部就班地來就行。”
“然後就是關于項目的問題。”黃凱眉頭一皺,“咱班還有好幾個項目人沒報滿,比如這個女子實心球,女子3000米,男子3000米,男子接力……大家積極點,要是這個報不滿就沒有名次,屬于是不戰而敗了……”
下面有人起哄:“喂,凱子,差的這幾個你頂上不就完了。”
黃凱開玩笑地罵:“滾遠點,你知不知道我報了幾個?100米,400米,1000米我全上了,讓我去跑三千,你臉怎麼那麼大呢。”
課間時間長,本來應該要跑操的,但是操場上畫了線,擔心跑操會把線破壞,所以運動會前的跑操都取消了,這樣一來大大延長了學生自由活動的時間。
班裡人聲嘈雜,黃凱還站在講台上跟前排同學唠,那張項目報名表就躺在講桌上,用黑闆擦壓着,所有人都能看到。
天氣越來越冷,已經有了一點冬天的影子,夜晚在燈下說話時甚至能看到嘴裡呼出的白汽。
謝珩不經意地問:“你現在不彈鋼琴了嗎?”
許衿明顯一愣,轉頭看他:“不彈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兩人的對話從未這麼簡單直白,許衿聽到鋼琴的反應也沒有先前那麼強烈,反而出奇的平靜,有一種避而不談的感覺。
謝珩一噎,想說的話堵在嘴邊。他隐約猜到了原因,卻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這個問題問出口之後二人就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自從國慶假期以後許正榮就不再讓許衿騎自行車上下學了,隻要他有時間都是親自接送,實在沒有時間就委托同事。
許衿也漸漸習慣這種生活。
她利落地拿鑰匙開了門,打開燈,脫外套,換鞋,每天晚上回家都是重複固定的一套流程。
林雅回學校了,這幾天有個心髒手術的研究報告要寫,急着回去做實驗。家裡空蕩蕩的,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茫然地盯着眼前電視裡自己模糊的影子。
她有多久沒有彈鋼琴了呢?
一年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