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衿搖搖頭,順勢把頭往後仰了仰:“我沒事,就是肚子不太舒服,如果發燒的話我會感覺到的。”
第一節課是語文,許衿得去辦公室拿晚自習練習的作文卷子。
語文教研組的辦公室裡隻有兩個負責印卷子的工作人員在,許衿沒見到老師,倒是看見了姚楊。
他像是沒回教室,早上到學校以後就直接背着書包來了辦公室,書包上還淋了雨漬,被孤單地丢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擡起頭,見許衿來了,立刻指了指手裡的卷子:“六個物化生班的卷子被混在一起了,我想着分起來也麻煩,所以來幫幫你。”
“謝謝你。”許衿沖他點點頭,找了個凳子坐下,按照班級把卷子進行區分,全程沒有其他回應。
外面的天愈發陰沉,看起來在醞釀一場不小的雨,玻璃上殘存着雨水,昭示着昨夜的雨有多大。
許衿感覺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精神,她開始認真考慮謝珩那句“發燒了”,手中的動作也連帶着慢了幾分。
姚楊看了她一眼:“你不舒服嗎?”
許衿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幾分,她擡起頭看他,擺出一個有點疲憊的笑容:“沒有啊,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降溫了,确實有點冷。”
姚楊看了她一會,然後放下卷子,去書包裡翻了翻,轉頭遞給許衿兩個暖寶寶:“這個貼在身上很暖和的,我包裡就剩兩個了,等會回班我桌子上應該還有,到時候拿給你。”
許衿不想麻煩别人,擺了擺手:“不用……謝謝你啊,我穿的挺厚的。”
“這個跟穿的厚不厚沒關系。”姚楊把暖寶寶塞到她手裡,“你的座位靠後,離門近,風可能也大,今天天氣不好,貼着總沒壞處。”
話說到這裡她也不好再拒絕,心裡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從認識到現在,姚楊好像總是有意無意地關心她,但她卻沒能給姚楊做些什麼,反而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
拿着卷子回教室的時候自習已經上了一半了,安瑤的包放在講台上,卻不見她人,許衿猜測應該是去辦公室了。
經過她座位時,姚楊又順手在她桌子上放了幾片暖寶寶。
許衿笑着點點頭沒說話,目光一轉,看到桌角上放了一個銀色保溫杯,還沒等她開口,謝珩說話了:
“剛剛去幫你接的,現在喝燙,正好過一兩節課喝就正合适。”
許衿看着杯子,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我……我可以自己去接。”
“我知道。”謝珩湊近了一點,以為她介意杯子,“這個杯子是新的,我沒用過,你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說到一半,安瑤推門進來,許衿及時住口,趕緊随手翻開課本,有一種上課躲着老師偷偷開小差的罪惡感。
銀白色的保溫杯被她情急之下放在書包裡,從上往下能看到保溫杯的蓋子。
那一刻,她的心裡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感覺。
謝珩是什麼時候去接的水?又是哪來的杯子?
三中的教室裡是不配備熱水器的,想要喝熱水隻有幾個固定的地方才能接到,除了餐廳和公寓樓之外,教學樓就隻有每層的一樓有熱水。
教學樓離商店并不算近,跑着去來回大約要十分鐘。早上下着小雨,雖然不大,但來回跑一趟衣服難免會濕。早自習期間學校裡幾乎沒有走動的人,主任經常會背着手巡視每個班級,現在跑出去有很大概率會被現場抓包。
許衿難得的走神了一整個早自習。
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走廊上熙熙攘攘地擠滿了準備去餐廳吃飯的人群,許衿讓姜甯先走,随後又收拾了一下書包,看到了那杯水。
她指尖的動作一頓,擡起頭來看着謝珩,卻正巧撞上謝珩有些擔心的目光:“你臉有點紅,是不是發燒了?”
許衿把杯子拿出來,看了看周圍,班上的同學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這才放心開口:“杯子是你早上現買的?”
謝珩點點頭,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水溫應該正合适,你試試燙不燙。”
許衿有點不自在地歎了口氣:“我有杯子,而且我也沒有很不舒服,你可以不用為了我跑來跑去,抓緊時間多背一會書……”
話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謝珩的眼底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是什麼呢?有點像失落,又有點像愧疚,看得她心裡猛地一痛。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許衿有點着急了,她擺了擺手,“謝謝你關心我……我就是想說你還是應該多關心一下自己。”
下一刻,她感覺一隻溫暖的手再次撫上她的額頭,小心地避開了她的劉海,微涼的掌心輕貼在前額上。
許衿愣住了。
她雙眸微微睜大,看着謝珩近在咫尺的臉,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在這個距離下,她能清楚地看到他鴉羽般的睫毛,漆黑的瞳孔深處閃爍着不易察覺的光,微張的雙唇呼出熱氣,帶着點衣物洗滌劑的清香一起湧進鼻腔。
許衿隻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地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