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的陽光溫暖又有點刺眼,把整個初春的氣息渲染得格外澄澈,微風裡也少了些寒意,反倒多了幾分和煦的觸感。
許衿單手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目光立刻就撞進謝珩深情的注視中。
那感覺甯靜又熾烈。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先一步做出行動——她拽着行李箱小跑着沖向謝珩,地面斑駁不平的石子硌得行李箱一颠一颠,在她纖細的指尖晃動。
維持一個半月的高強度集訓生活算不上多苦卻也足夠壓抑,她總感覺自己已經泰然自若,但見到謝珩的那一刻起,心底湧起的熟悉感和悸動卻能瞬間撕破自以為堅強的外殼。
“慢點,跑這麼急幹什麼,我又不會逃走。”謝珩笑着接過她的箱子,剛要擡起手順勢做出一個摸頭的動作,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分寸感,堪堪止住,轉移了話題,“我把叮當帶來了,昨天剛剛去寵物店給它洗澡了,比上次去做驅蟲的時候又胖了一斤。”
許衿的嘴角上揚,看了看謝珩,又看了看車窗裡的叮當,小貓正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看向許衿,幾秒鐘的大腦宕機後終于認出了許衿這個長期飯票,喵喵大叫着用小腦袋撞車玻璃。
“你專門來接我啊?”她慢慢把目光從叮當身上轉移到謝珩,“我沒告訴你今天中午回來吧?”
謝珩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一個人影:“賀也川跟我說了。”
順着他看的方向看去,賀也川剛剛下車,滿臉不耐煩,充斥着貴族小少爺坐大巴車的不滿,這時候也不忘耍帥,一手提着箱子,另一手插兜,在見到不遠處謝珩和許衿的身影後微微點了點頭。
宋飛揚暈車了。
去的時候沒事,回來的時候突然就遭不住颠簸了,車上好幾次差點要吐,都被曹烨威脅帶恐吓的制止住了。
現在下了車就徹底繃不住了,不知從哪薅了個垃圾袋蹲在地上吐得肝腸寸斷,好不容易吐完,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還不忘找許衿搭讪:
“學霸!學霸你等會……咳咳,咱、咱倆還沒加好友呢,緣分讓我們相遇,相識一場,我們……”
許衿看他這模樣還是忍不住笑了:“你……沒事吧,要不先去醫院挂個水?”
“害,區區暈車而已,對我來說那是問題嗎,那肯定不是問題,诶,以後下課了有空我去二班找你玩呀?”宋飛揚不知死活地往許衿身邊湊,還沒來得及碰到許衿,就被謝珩大手一揮推出去老遠:
“還是别來了,我們二班學習氛圍濃郁,下課了都在學習,你來不太方便。”
宋飛揚:“……”
他一拍大腿。
草率了。
暈車把腦子也吐出去了,光沖着許衿來了,一點也沒看見她身邊站着的謝珩。
之前許衿大半夜逃課出去給謝珩過生日的時候他就琢磨呢,沒想到今天一見兩個人關系還真不錯。
三中對談戀愛這件事的确是明令禁止的,但現在的高中生哪有那麼聽話,時不時校園裡就會出現那麼一兩對晚飯後在操場漫步的,很多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人閑的沒事跑到主任跟前去舉報。
最後許衿還是加上了宋飛揚。
相處下來覺得他人還不錯,大大咧咧,乍一看跟蘇子哲很像,正能量拉滿,而且上次幫她逃課的事她還心懷感激。
姚楊坐在大巴的最後排,自然也是最後一個下車的。周圍的人走得零零散散,他攥着箱子,剛擡頭就看見謝珩幫許衿拿着行李箱上了車。
他像個木偶似的站在原地。
大巴緩緩開走,正午的陽光毫無保留地找在他身上,風不大,不知過了多久,額頭甚至出現了微微汗意。
他倏地低下頭,安靜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又茫然地仰起頭看天,直到眼睛被刺眼的陽光刺出幾滴生理性的淚水才慢慢阖上眼睛。
許衿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跟他說。
哪怕一個眼神,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落寞。
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從新學期開始的換座位,到走廊裡與謝珩對峙,甚至不止這些,上個學期的運動會,國慶期間他的生日聚會,一樁樁一件件,零散地拼湊在一起,他才驚覺自己居然什麼都沒得到。
許衿眼裡自始至終隻有謝珩。
冥冥之中他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走向,他無意間撞破了許衿的病情,本意是想關心她,靠近她,給她更多的溫暖,甚至不惜去求自己已經退居二線的專家爺爺。
但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呢?
是他在公園撞見許衿對着謝珩的成績單發呆時脫口而出的那句“睹物思人”嗎?還是他無意間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角度把許衿的病情當做與謝珩炫耀的資本拿來吹噓呢?
都不對。
好複雜,感情這種東西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