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
他終于察覺到了哪裡不對,眼前的許衿跟半年前兩人隔了三年第一次重逢時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冷漠,疏離,拒絕一切人進入自己的世界,麻木又固執地把自己封閉起來。
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許衿,你冷靜下來,發生這樣的事我們都不願意看到,但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無法預測那個精神病的行動軌迹,也沒人知道他身上怎麼會有槍!”
許衿一言不發。
她對于危險事件的感知向來敏銳。
為什麼精神病人會在無人看護的情況下出院?精神病院的看守就如此形同虛設嗎?換個角度想,如果看守沒有問題,那就說明逃出精神病院的舉動全取決于個人的主觀能動性。
但這又與他精神病人的身份相悖,一個患有精神病的患者,會有精力和頭腦躲過精神病院的看守而悄無聲息地逃出來,直到出事了才被發現嗎?
就算認定以上的假設全都是偶然,那為什麼這個精神病人會來到婆婆的小店?周婆婆的店規模很小,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吃店,一般都是服務于居住在這附近的人,沒有什麼很出名的特色,也沒有很高的知名度,為什麼他偏偏選了這家小店?
而且槍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他一個精神病人,到底是怎樣得到槍而且還會很流利地使用槍呢?
一個巧合是巧合,但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事情就已經不簡單了。
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許衿目光暗淡下來,她沒法把這些說給謝珩聽,謝珩跟她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有優渥的家境,有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哪怕不奮鬥也有大好的未來等着他。
他不該被她拖下泥潭。
也就是此時,許衿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之前的自己還天真地希望能跟謝珩一起創造一個美好的未來,現在轉頭看看,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妄想呢。
“謝珩,你也冷靜一下。”許衿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心裡也不好受吧,沒事,不用擔心我,真的。”
創傷後應激反應并不算什麼小衆的情況,每個人在經曆過創傷後都會出現一些相應的反應,或輕或重,這是正常的。
謝珩也是人,他也目睹了那樣的現場,要說心裡沒有一點波動是不現實的。
門被無情地關上。
謝珩呆愣地站在門外,沒有離開,也沒有繼續糾纏着敲門,他仿佛丢掉了所有思緒,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他心底隐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他不做點什麼,許衿就又要掉進那個黑暗的無底洞中去了。
——
出事以後,周婆婆的那間小店就被封鎖起來了,平時小區裡經常有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湊在一起談論這件事,時間長了或許就被淡忘了。
芽芽和樂樂被爸爸媽媽接走,許衿後來再沒見過他們,警方結案後,一切都平靜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中間出事的那幾天林雅和田峰回來過一次,在綏州陪了她幾天,但因為六月份有畢業答辯太忙了,林雅也待不了幾天就回學校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軌。
但隻有許衿知道,那件事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裡,她意識到自己在一點點把自己關起來,又要回到一年前那種絕望又迷茫的狀态,但她救不了自己。
臨近期末考試的那幾天,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收作業,回寝室也不怎麼說話,就連謝珩平時問題她也隻是簡簡單單把思路寫在紙上遞給他。
蘇子哲都感覺不對勁了,下課以後悄摸溜達到謝珩旁邊問他:“許衿最近怎麼啦?跟變了個人似的。”
姜甯剛上完廁所回來,聞言也皺了皺眉頭:“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不對勁,最近她在寝室都不怎麼說話了,連王露那樣有活力的人都帶不動她的情緒……”
說着,姜甯忽然想到了什麼,語氣也變得激動了點:“對了,前段時間青青住的那個小區不是發生過一起槍|擊案嗎?是不是因為離家太近所以吓着了?”
謝珩單手撐着頭,透過教室的窗戶望向外面,樹木青蔥,草葉茂盛,盛夏的影子已經漸漸嶄露頭角,微風從窗外吹進來,溫度恰到好處。
他琢磨了一會,模棱兩可地回答:“可能吧,畢竟家門口發生的事,是個人都會有點情緒波動。”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謝珩遠遠地跟在許衿身後,隔了大概十米遠的距離。
明明快走幾步就能追上,但兩人之間好像隔了一條大河,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他隻能眼睜睜地在河對岸看着許衿越走越遠,漸漸的,連她的背影都變得模糊。
他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複了心情,加快腳步想要追上她。
忽然,一輛車呼嘯而過,又穩穩地停在他身邊。
幾秒鐘後,車窗緩緩降下,謝晏之的臉出現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