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遇到她恐怕用盡了一輩子的運氣吧,謝珩心想。
許衿仿佛心有靈犀般忽然擡頭看向謝珩,兩個人目光交彙的一瞬間,她突然讀懂了他眼底決絕的愛意,心髒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幾乎要無法呼吸。
她放棄了所有掙紮,渾身卸力,膝蓋猝不及防跌在地上,被粗粝的水泥地面硌得生疼。
時間仿佛一瞬間靜止。
“學長,你看過《呼嘯山莊》嗎。”
田峰微微一怔:“怎麼?”
“以前讀的時候我并不認可男女主角的愛情,因為他們的感情一點都不純粹,中間摻雜了太多的家族、地位和權利,還有希斯克利夫最後瘋狂到幾乎喪失理智的複仇都讓我難以苟同。”許衿長舒一口氣,目光沒有焦點地望着屋頂,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但是後來我懂了,為愛瘋狂直至扭曲是可悲的,同時也是值得同情的,因為愛情不是簡單的占有,而是像凱瑟琳那樣的付出。”
許衿微微一頓:“她說過一句話,我愛他,并不是因為他長得漂亮,而是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田峰的手猛地一抖,刀尖劃破外衣的面料,在謝珩腹部留下一道劃痕。
“學長,你根本就不懂喜歡,也不懂愛,你所謂的喜歡,或許是因為欣賞,或許是因為什麼别的原因,你希望身邊能有一個懂你而且願意接受你的人,我符合條件,但你并不愛我。”許衿看着他,眼底漸漸出現一抹釋然,“真正愛一個人是能從對方身上找到最本真的自我,是靈魂的契合,而不是一味的掠奪,所以你的話我原封不動地奉還,你的所作所為除了自我感動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以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此刻答案卻如此清晰。
她愛謝珩,愛的不是他光鮮的外表和殷實的家底,她愛的是他一次次锲而不舍地把失憶的她從漩渦裡撈出來,是他不驕不躁地陪在她身邊,笨拙又倔強地保護着她,是他艱難作出分别的選擇去幾千公裡外的異地武裝自己……
田峰收了刀,臉上的陰鸷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興趣的微笑,他悠哉地走到許衿跟前蹲下與她平視道:“那可能是我們對愛的理解不同,就比如說我和田蜜,我們是親兄妹,但我就是你們口中十惡不赦的毒| 枭,但我可以給你透個底,田蜜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過我的任何事,不僅如此,她完全像個普通人,喜歡彈鋼琴,喜歡交朋友,簡直不像我這個罪犯的妹妹。”
“所以對我來說,愛就是占有,對一個商人來說,哪怕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田峰伸出手想觸碰許衿的臉,被她迅速撇過臉躲開了,他也不惱,語氣依舊溫文爾雅得像個君子,“衿衿,你相信嗎,我可以把你關起來,關在我身邊,你感知不到時間的流動,你沒有任何社交,到了那時候我就是你唯一的救贖,你會心甘情願愛我。”
“咳咳……”謝珩被他的話激得肺裡一陣痙攣,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裡遍布血腥味。
田峰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再次看向許衿:“怎麼樣衿衿,隻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傷害任何人,你想上學你想當老師都可以,你可以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而我的身份,我們兩個的關系隻需要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樣對誰都好,也沒有任何人會受傷。”
許衿覺得很可笑:“要跟你一樣,表面上僞裝成一個正常人,實際上是躲在陰溝裡最見不得人的臭老鼠一樣一輩子嗎?”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田峰站了起來,又抽出一根煙,思考片刻還是沒有點燃,“如果考慮好了我今天就可以放你離開。”
——
A大的新食堂第一天營業,各種新菜品都有不小的熱度,已經過了午飯的點了,但窗口前依舊排着長長的隊伍。
曹烨放下剛拿到手的油潑面長歎一聲:“排隊排了四十分鐘,早知道就不來湊熱鬧了。”
宋飛揚就更别提了,煩躁地一扔手機:“下午上課的點都快到了,這些人下午都沒課啊,這麼能耗!”
姚楊點的烤盤飯是最早做好的,他選了個桌子,等他倆就等了快二十分鐘,不過好在餐廳裡空調很給力,心頭的燥熱被壓下去幾分。
手機上給許衿發出去的消息一直沒有回,他皺了皺眉頭,試着給她撥了個電話,但依舊無人接聽。
他停下手中的筷子,又極其不情願地給謝珩發了個消息,出乎意料的是,謝珩也沒有回複他。
“怎麼了,吃個飯皺什麼眉頭。”宋飛揚給了他一手肘。
“許衿和謝珩回你了嗎?”
“謝珩?他見了我恨不得把我吃了,我哪有機會加他的好友啊……”宋飛揚摸了摸腦袋,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不過奇怪啊,許衿也一直沒回我呢,明天晚上吃飯得提前定餐廳呀,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試試?”
曹烨問:“會不會上午在上課,沒看手機?”
“不會,謝珩也不回,他們兩個應該在一起。”姚楊皺了皺眉頭,徹底放下筷子,灑滿調味料的肉片慢慢變涼,但他卻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在接連給謝珩撥了幾個電話沒有人接聽後,他終于沉不住氣了:“宋飛揚,給你哥打個電話,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