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驺吾的主意。
在年輕男人幫衆人拍照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将柳柳攬進了自己懷裡。
原本和她站在一起的柯純也莫名被隔開了。
柳柳在最邊上,身旁隻有驺吾一個。
她笑着,看起來很溫柔,和攬着她的男人似乎彼此深愛。
拿着相機拍照的男孩愣了愣,但還是摁下了快門。
他把相機交給柯純,看起來想要逃。
然而驺吾似乎不肯放過他。
“能幫我和我的愛人單獨拍幾張麼?”
驺吾淺笑着,臉上帶着一種占有者的氣定神閑。
男生下意識想要拒絕,然而卻瞥見柳柳正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着她。
“好,好的。”
身着風衣的男人摟着身材嬌小的女人,無論從什麼角度拍攝,二人都看起來無可挑剔。
風吹斜了蘆葦,也吹亂了柳柳鬓邊的發。
咔嚓。
畫面定格在最美好的一幕。
這種幸福的感覺令男生想要逃離。
他低着頭,匆匆說了句拍好了,便将相機交給了柯純。
其實兩人單獨的合照,可以由柯純來拍的。
可是驺吾偏偏要麻煩他。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不過是想彰顯出——柳柳屬于他,誰都不得肖想。
徐州和程炜深怎麼不知道他的意思呢?
可偏偏柳柳看起來很配合他,溫柔得無可挑剔。
待一行人回去之後,驺吾便與柳柳寸步不離。
他與柳柳說起一些趣事,又講到這邊的風景,還有婚後的一些打算。
他又随意問起柳柳最近寫作如何,是不是還順利。
柳柳都很認真地回答了。
她看起來很有耐心,眼裡全都是淺淡的微光。
“對了,婚紗照的拍攝就安排在一星期以後。”
“好。”
“你有什麼打算麼?”
柳柳:“我想去海邊拍。”
“海邊?可以。”
說這話,忽然天下起雨來。
圍在湖邊的年輕男女都尖叫着躲起雨來。
驺吾拉着柳柳的手往樹底下走,卻發現柳柳站在原地不想動。
領她們來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從哪兒拿來幾把黑色的傘,分發給他們。
到驺吾的時候,已經沒有傘了。
這時候徐州手裡正好有一把傘,他朝柳柳這邊走了兩步,将黑傘撐開,舉在柳柳頭頂,因為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他離傘的邊緣很近。
雨水沾濕了他肩膀上的布料。
驺吾臉色有點難看,可是柳柳卻看了一眼徐州,伸手将傘柄往徐州那邊推了推,很輕的力度,令徐州有些疑惑:“下雨了。”他說。
柳柳看向他,臉上帶着雨珠,說:“謝謝,我想要淋會兒雨。”
她朝他禮貌地笑了一下,然後提着裙邊,便走到空曠的草地上。
驺吾本想跟上去,可是在柳柳望向他的那瞬間楞在了原地。
雨水被風吹得斜斜細細,她在雨水裡轉了個圈,像是優雅又空靈的舞蹈。
在那麼多人驚慌失措的情況下,柳柳看起來有種平靜的從容。
雨水在她細膩的臉上落下了透明的水痕。
風又将她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頭發吹得四散開來。
她指尖如同彈琴一般,在空中輕輕點了幾下,然後轉身,便在草地裡漫無目的地奔跑了起來。
程炜深原本倚在樹幹上,柯純踮着腳尖為他打傘,看到柳柳奔向雨中的場景,他散漫的桃花眼同樣頓住了。
她看起來,孤單,燦爛,溫柔,又自由。
“程先生。”
耳旁傳來柯純的呼喚,低頭看了一眼,柯純将手裡的傘遞給她。
“我想給柳柳拍幾張照片,能麻煩您撐一下傘嗎?”
程炜深默然地結果了雨傘,柯純開了機,鏡頭對準柳柳,咔嚓拍了好多張。
放下相機,柯純目視着雨水中的柳柳,心中升起一種動容。
她美好得無法琢磨,仿佛一閉上眼睛,她便要消失了。
驺吾在原地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奪過徐州的傘沖向雨中,徐州皺了下眉。
“她生病,才好沒多久。”
驺吾匆匆朝她奔去,身影也淹沒在雨中。
“回去,要生病了。”
柳柳從後方被驺吾拉住手腕。
她回頭看他,表情有些無奈:“沒關系的,阿吾,我喜歡這樣。”
可驺吾還是強硬地給她撐傘,不允許她往雨水中跑。
柳柳臉上的笑容淡了淡。
“阿吾,你不能老是想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驺吾:“為了你好,和我回去吧。”
柳柳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可是驺吾的眼神看起來太堅定了,她抿唇,歎了口氣。
“就算生病,也沒關系啊。”
“生病會好的,可是想要這樣暢快地淋雨的想法,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她聲音很輕。
雨水在她臉上留下的透明的水痕,讓她的皮膚看起來晶瑩剔透,同時薄而光滑。
講話的時候,聲音裡帶着她才擁有的那種堅定。
驺吾愣住了,他一時間感覺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好像很多年前,羅冬帶着柳柳在走廊上曬太陽,他遠遠地看向柳柳在太陽的微塵中閃閃發光的樣子,心髒瘋狂地激動,腳步卻停在原地,怯懦地不敢靠近。
此刻,就像當年。
他怯懦得不知道如何接話。
在這烏雲暗沉,雨水飄飛的昏沉天氣中,她好像在散發着某種柔和但令他難以觸摸的光。
“對不起。”
“那我……”
“回去麼。”
驺吾問得很慢,也許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現在顯得溫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