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江禾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舉高拿着隻箫,正在為江遲上課。
“這,就是君子。”
江禾看着江遲沉默的表情,補了一句,“我說的是我,我是君子。”
……
沉默,是今晚的江遲。
沒想到傳說中的老祖宗是這樣一個看似君子,實則頑皮的形象。
他被帶到這個院子裡面,就被迫開始聽江禾講課,從古言聖經到全球合作,滔滔不絕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江遲嚴重懷疑是他作為話痨,憋得太久,就想找個聽衆。
“話說回來,如果一個人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那麼此人必将會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江禾強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知道嗎?”
“嗯。”江遲覺得他意有所指。
江禾繼續說道:“我們要敬畏生命,萬不可因為自己修成了正果,就輕視蔑視,就随意扼殺其他的生命。”
這話江遲不太贊同,他反駁道:“敬畏生命但不能不講理,弱肉強食,适者生存,每個物種都是經曆厮殺才活到今天,不能在競争的過程中,因為一方強大,就偏袒另一方。如果強行幹預去打壓強者,庇佑弱者,才是不敬畏生命的自然法則。”
江河轉動了一圈手中的箫,低着頭思考:“你講得有道理,我隻是覺得這群袖珍小人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就此消失太可惜了。”
他擡起頭,表情有些無奈:“我這種狀态無法幹預你們什麼,隻能動動嘴皮子勸一勸。”
江禾肉身已死,但是依靠着他千年參悟制成的法陣,苟延殘喘。
他依附在這法陣上,無人知曉他的存在。
直到法陣被用到瞭望塔上,他碰見了一群遊蕩無法安息的靈魂,動了恻隐之心,促成了這一特殊生命的存在。
“你不必擔心,山白她自有打算。”江遲開口。
江禾将手中的長箫向上一扔,幻作一把折扇,在身前比劃:“行,我信她。”
一張茶桌升起來,江禾坐下邀請江遲共飲。
清透的水流從壺嘴倒入茶杯,江遲了然,假的就是假的,幻術總會存在破綻。
不過,江遲還是接過茶杯遞到嘴邊。
喝了一口空氣……
“我想知道柴鏡銘的事情。”江遲問江禾,“為什麼秘海會變成這幅模樣?”
江禾喝酒似的喝茶,手不停,嘴也不停:“這件事啊,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講。”
“長話短說吧,當代流行濃縮精華。”江遲插了一句。
江禾歎了口氣:“唉,我是沒趕上這幾年的好時候。”
事情其實并不複雜。
簡單來講,就是外面在經曆工業革命之後,生産力方式變更,社會結構也随之變化。
這種背景下,人與人的關系也逐漸平等,人人都有了機會去讀書識字,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冒險精神成為新的潮流。
古時的“父母在不遠遊”這一類想法早已被拍在沙灘上。
人才踴躍,百花齊放。
柴鏡銘就是這樣一個有着冒險精神,心懷野心的人。
他原本是在遊輪上面參與國際科研交流活動,可是黃昏時分,他獨自在甲闆上面吹風,無意間看到了浮出水面的冥河水母。
或許這就是命運注定的羁絆。
祂突然就想來遊輪這邊轉轉,他突然就不想回去看資料。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柴鏡銘在對視的那一刻,猛地跳進海裡,奮力朝着水母遊動。
祂也沒有拒絕,伸出了巨大的觸手,主動卷起柴鏡銘,帶着他回到了秘海。
江禾依舊記得和柴鏡銘的第一次見面,他頂着濕漉漉的頭發,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可是他的神情極為淡定,一點都沒有窘迫。
柴鏡銘接過江禾遞過來的衣服,連聲謝謝都沒有說。
“歡迎來到秘海。”江禾他鄉遇同類,内心多少有點波動,好脾氣的釋放善意。
然而,隻換來了一聲冷哼。
至此,江禾知道他們不是一類人,不能強求。
老話講,一山不容二虎。
這真是萬古不變的真理。
柴鏡銘并不是一滴雨珠濺起水花,而是扇動了海浪的狂風。
他大刀闊斧地改革,獲得了祂的信任。
秘海的通道開始向人類打開。
江遲好奇:“你是怎麼死的?”
江禾有一瞬間的恍惚,思緒被拉進那一天。
“改革必須要徹底,抹除一切老舊的思想。”柴鏡銘站在祂的面前,語氣難得的強烈,“不破不立,要以全新的面貌去迎接新時代。”
祂靜靜地聽完,轉身面向江禾。
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江禾讀懂了祂的眼神。
“我可以自行了斷嗎?”
江遲眼眸微閃:“所以你是自殺。”
江禾“嗯”了一聲,“我與祂有契約,隻有自殺和祂殺這兩種結果,想來,還是自殺體面一點。”
江禾是個傳統文人,這裡的傳統不是貶義詞,而是指他的才華。
文字凝結成咒語,組成法陣,本是個天才之作,奈何時代變遷,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便被人遺棄在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