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财搖搖頭:“我壓根就不知道那是在哪裡。”
謝曦昆決定換一種方式問:“那你回到錦城都經過了哪些地方呢?”
“我剛從山上翻過來之後,碰到的第一個人有人煙的地方是長須村,從長須村出來,我又經過了東橋城,但我沒敢在城中待太久,問了路,就往錦城來了。”
長須村是長須山腳下的村子,如此看來,這崔仁壽的屯兵之處,當真在長須山中的某處。
“最後一個問題,”謝曦昆記錄好這些東西,擡頭盯着張守财的眼睛:“究竟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張守财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大人,您是錦城的父母官,我不找您找誰啊。再說了,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發誓,絕無半句虛言!”
“張守财,我沒說你說的這些事是假的,相反我非常相信你經曆的這些事。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是不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的。但我現在想問你的是,究竟是誰告訴你,讓你來找我的。你被關在山中這麼多年,按理說,對官府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别好的印象。而且你這麼多年不回家,我又是最近一兩年才到錦城的,你怎麼知道錦城現在有知府,知道作為知府的我的名字,以及,”謝曦昆站了起來,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張守财:“我會站在你這邊,為你讨回公道,而不是暗中找人,把你送回去呢?”
張守财張了張嘴,一時之間被問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硬着頭皮回答。
“草民、草民一路打聽路,就聽人說了謝知府您體恤百姓,為錦城勞心勞力的事情。”
“張守财,你當初之所以會被騙進山中,就是因為輕易相信别人,怎麼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還是這麼相信路邊的陌生人說的話呢?”
見張守财沉默不語,謝曦昆一拍桌子:“說,到底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張守财馬上跪了下去:“大人息怒,草民不是有意要瞞着您的,是那位大人不讓我說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趕快從實招來!”
張守财趕緊把一切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兒說了出來:“草民之前說的在山中的經曆都是真的,絕無半句虛言。隻不過在逃出來之後,草民才翻過長須山,就被人抓住了。剛開始草民還以為是之前的那些人來抓我們回去,吓得半死。可是他們詢問了我一些事情之後,就放我走了,還給了我一些銀兩,就是告訴我不要提起我見過他們,讓我回到錦城之後,來找您,說您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
張守财這話終于有了幾分真意,謝曦昆繼續問道:“你說得那位大人是誰?”
張守财苦着臉:“草民哪認識什麼大人物,那位渾身珠光寶氣的大人物一過來,草民隻敢跪在地上,壓根不敢擡頭看。草民隻記得低頭的時候,看見那位大人的衣擺上繡着棵松樹。”
松樹?謝曦昆有些意外:“那你有聽到他周圍的人是怎麼稱呼他的嗎?”
張守财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好像聽到有人叫他‘殿下’,應該是這麼說的。”
确認了心中所想之後,謝曦昆不再懷疑張守财。
“你從長須山一路奔波回來,想必也是累了。今天在我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回青石村。”
張守财如蒙大赦,千恩萬謝了謝曦昆之後,趕緊退下了。
當屋裡又隻剩謝曦昆一個人時,他以手撐着額頭,開始靜靜回想。
衣服上繡有松樹,那是容澤安的愛好。
雖然謝曦昆一直覺得容澤安這個人雖然身份貴重,但審美很俗氣,特别喜歡一些珠光寶氣亮晶晶的東西,所以他的衣服總是從很遠就能吸引人的視線。
但是很矛盾的,他又特别想讓自己看起來很高雅,于是喜歡在衣服上點綴一些松竹梅之類的圖案,這三者中,他又尤其喜歡松樹,所以他的衣服上有很多的松樹圖案。
能被稱為殿下,衣着華麗,衣服上又有松樹圖案的,毫無疑問就是容澤安了。
謝曦昆說不準容澤安到底是在為破壞他的計劃而在彌補,還是他迫不及待地希望他們早日查出崔仁壽的把柄,好借此打擊到三皇子,或者是二者兼有。
畢竟如果由容澤安自己出面,就顯得他對于皇位太過渴望,三皇子能不能打倒不知道,但若是讓宣慶帝知曉了他這蠢蠢欲動的心,對他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而他就不一樣了,他是陛下親口禦封的協助欽差查案之人,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成,皆大歡喜,敗,也隻不過犧牲一個小小的知府而已。
謝曦昆左想右想,都覺得這盤棋怎麼下,都對容澤安不虧。想到這裡,對于他救他出來和主動送上門的證人的感謝之情也淡了不少。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謝曦昆告訴自己,指望他心中有多少真情,那才是真的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