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掌門回信了……】
寥寥數字于眼前憑空出現,轉而化作熟悉的藍色光點、逐漸消散,江歲禮卻仍然保持仰頭的動作,繼續注視那片虛無。
躲在殿中整整七日沒有和旁人接觸,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自我辯駁,即便來來回回都繞不過那幾個關鍵詞:
信,玉牌,還有師父……
除了無論如何都聯系不到的人,兩樣物件都已在掌心摩挲許久。
不得不說,時間待她當真溫和,不論是在現實世界無人關懷的傷痛,還是于此突然孑然一身的無措,都已被悄悄撫平:
為什麼會因為覺得自己被他抛在身後而生氣難過?
他有不得不立刻解決的事情難道不可以嗎?
不過是一對相處時間屈指可數的師徒罷了,哪有親密到事事互相報備的地步?
人果然是會被慣壞的……
況且……
江歲禮摸向重新挂回腰間的玉墜:
師父是什麼樣的人、又待她如何,自己并非眼盲心瞎全然不知。
不信他說的,反倒任由自己胡亂猜測、腦補,當真是,愚蠢……
“他,一定會,回來的。”
江歲禮輕聲重複來信中他唯一的話語,暗淡無光的雙眸陡然浮現笑意:這句台詞,有點耳熟?
兩幅毫不相幹的畫面被強行組合,積攢數日的情緒終于松懈開來:
“還能聯系到便好。”“師父平安無事便好。”
畢竟在此之前,當江歲禮偶然在梅樹邊緣發現一抹來曆不明的暗紅色時,她無數次後悔自己那晚對屋外的響動視若無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那麼早入睡,就好像隻要一直睜着眼睛他就不會離開……
推開門窗,除夕夜積攢下來的白雪已經全部消融,江歲禮望着空無一人的門口出神:
“我會替師父守好玄心殿。”
“你也一定要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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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
江歲禮第一次踏入淩雲議事主殿尚且是被掌門帶回門中面見五位長老,此番卻是作為正式弟子同年後招收的新晉弟子一起上課,而要在一衆陌生面孔中捕捉那道“見過大世面”的身影,便顯得格外容易。
“停!”月芽如離弦之箭穿越人群,一把捂住江歲禮的嘴巴,“不要對我出現在這裡的事情發表任何看法!”
江歲禮滿臉驚疑,在她懷中維持着扭曲的姿勢,月芽卻是鄭重其事道:“書本尚且常看常新,我不過是覺得修習法術也該溫故知新,所以才會同你們這些小弟子一道上課。”
“你們就偷着樂吧!”
過分霸道的語氣與動作卻頓時引得全場鴉雀無聲,月芽隻好讪讪松開手臂,朝四周喊道:“看、看什麼看……”
江歲禮終于心領神會,卻也十分無奈:她還沒說什麼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這是被五長老念叨了多少回才會産生應激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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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聲音铿锵有力,一舉壓下宛若閑逛廟會般哄鬧的人群,“流雲殿乃宗門要地,禁止大聲喧嘩。”
衆人瞬間有序列隊、嚴陣以待,隊伍後方的江歲禮悄悄探出頭:大師兄?!
身着藍白弟子服的林元一相較那套黑色勁裝更顯清雅矜貴,卻是不怒自威,眉眼之間流露相較初次見面時更加深沉冷峻的情緒,眸光落到一人身上便覺冷徹刺骨。
高嶺、之花?
江歲禮不由暗自感歎:和她印象中的大師兄有些不太一樣啊?
正當其神遊之際,兩道緩和有序的腳步聲再次彙集衆人視線,林元一側身擡手道:“往後為期一年的新晉弟子劍道課程,由我們三人共同教授。”
随之便是一通歡迎緻辭和門規介紹,江歲禮卻依然目瞪口呆地望着高台之上另外兩張熟悉的面孔:師兄師姐的懲罰還包括擔任助教老師?
熟人搖身一變成為她的老師?!不得不得說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奇妙體驗。
休息時間,台上二人不出所料地朝人群之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