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泊查了上班時間,卡着九點準時到人力資源部。
“你就是歐泊?”
接待她的人穿着和莉莉娅相同的紫線工作服,面上皺紋明顯,已經不年輕了。大背頭,濃眉修得整齊,壓着眼睛,第一眼帶着威壓,但看到她後五官舒展了幾分,聲音嚴肅但不鋒利。
“我們認識?”她突然想到莉莉娅,也是嚴肅冷淡的外表,對她反而很友善,充滿長輩對完備的關懷。
對方拿着鋼筆的手不明顯地頓了下,随後理了理袖扣,“你這次立了大功,做得很不錯。”
虛無缥缈的表揚,她經常批發送給别人。
要不是這場爆炸,都沒人會發現她在荒星餓到差點吃老鼠。
額,其實現在也沒人知道。
她故作謙虛地假笑,“應該的。”
呵呵。
把指紋和幾滴血留在合同上,歐泊暫時以三十年的自由和生命購買到所謂的絕對安全。
新加的工作群裡,有人@全體成員,分配晚上建國日宴會的任務。
她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名字,自己晚上的任務是當莉莉娅的助理,隻要在下午三點到達宴會廳報道。
中間的五個小時又讓她覺得無所事事,按照她從前的習慣,應該要去私戳莉莉娅找點活幹,主要是拉進自己和領導的關系。
但她覺得有點累,靠在辦公樓一樓的樓梯口邊,在外賣軟件上下單昨晚挑選好的花種肥料。
樓梯口的走廊有人經過,帶來一陣玉蘭花的香氣,腳步很急。
大概是上班遲到的,她沒擡頭。
不過那人經過後,又猛地折了回來,站在門口。
“你怎麼在這裡?”
樓梯間沒有開燈,花香夾在人形陰影中打在臉上,歐泊這才擡頭,聽見這帶着歧義的問句,她在陰影裡皺眉。
這樓梯間是皇宮機密場所嗎。
面前人長發微卷及腰,身形瘦長,穿着深色長款大衣,腰帶掐出的腰細得仿佛一折就斷。她的記憶力不錯,印象裡并沒有出現身形相近的,聲音也很陌生。
從對方的角度肯定能完全看清自己的面孔。
不知道是哪來的老爺,脾氣這麼大。
初來乍到,得罪不起啊。
歐泊收起終端,剛想說聲抱歉,自己馬上就離開。
沒想到對方又走近了幾步,清冷的聲線中帶着泣音,像是撒嬌又像是埋怨,“我找你好久。”
我們,認識?
感應燈終于亮起,看着這張臉,歐泊非常肯定記憶中沒有這種氣質優雅複古的Omega,眉眼中清冷夾雜着憂郁,乍一看稍顯無神,穿着大衣跟從走廊挂着的油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兩人隻相距幾步之遙,但像兩個世界的人。
肯定是認錯了。
她有些不開心。
從前的她認定多個朋友多條路,大概會說點好聽的,和面前這位漂亮的貴族老爺刷點好感度,但最近她的心情很差,唇抿得平直,“你認錯……”
“哭了?”
男人蓄着淚水,眼眶發紅,原先冷淡的雙眸登時明媚,像早春盛滿水的小譚,近乎白到病态的臉蛋瞬間被注入了神采,讓人移不開視線。
哭起來……
真好看啊。
歐泊見過很多張哭臉,有像水龍頭一樣嚎啕大哭的,也有咧着嘴嗷嗷叫的,還有的人五官皺成一團配上淚水像抹布。如面前人一般哭起來不丢貴族本色,堪稱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的屬實少見。
歐泊閉嘴,沒有打擾,美其名曰等他自己調整情緒。
實際想看人多哭一會。
眼淚順着眼角滑下,面前的美人輕輕蹙眉,可能在煩惱要不要用袖口擦,這幅糾結的樣子更好看了。
歐泊無意識咽了口唾液,掏出一包全新的面巾紙,放在掌心裡遞給他。
男人接過紙巾擦眼淚,邊擦邊注視着她,似乎不願意在她之外浪費任何一點目光。
注視中夾雜着哀愁,又有些喜悅,很複雜,落在身上并不令人讨厭。
他笑着說:“原來你左眼皮的第二層褶皺裡還有一顆紅色的小痣,真可愛。”
視力真好,這都能看到。
見他不哭了,歐泊可惜地歎氣,“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們好像沒見過。”
簡單的兩句話戳破兩人間平和的氣氛,男人如夢初醒一般愣在原地,眼睛都睜大了一點,單薄的脊背顫了顫,露出和氣質截然相反的窘迫,磕磕巴巴道:“确實……好像認錯了。”
“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後他立馬轉身離開,大衣的衣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轉角,顯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那股幽幽的花香還在鼻尖萦繞,揮散不去。
歐泊的種子外賣已經到了,她慢悠悠地往宿舍方向走。
好煩,她不喜歡被認錯。
星際醫療發達,眼睛有問題可以做手術。
……對了,像他這種眼型狹長、眼尾上翹的,好像叫狐狸眼。
Omega嫣紅的眼尾還在眼前。
想到這,指尖不自覺摩挲終端的磨砂外殼。
嗯,還是哭的時候好看。
……還有,那包紙是全新的,還是和潮牌的聯名款。
起碼把殼留給她。
天上的無人機比她忙碌有目标,她按着路線挑中一架墨綠色無人機,果然幾分鐘後遠遠地看見它停在自己宿舍陽台上的收貨窗口。
餘光看到工作大樓5樓的窗口有一個隐秘的閃光,歐泊回頭看去,隻看到緊閉的窗簾。
不像反光,她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