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破涕為笑。
燕馳看着雲初拿出的不是藥蜂,就知道情況不樂觀。
雲初從醫箱中拿出的是金針,又讓陳行幫忙把油燈撥亮堂一些,這才細細的瞅準穴位紮針。
小九想問,緊張的盯着雲初的動作,不是說藥蜂治療嗎,怎麼是金針?我娘得的不是痛風?
這一刻鐘時間,小九備受煎熬,家裡就剩下他和娘相依為命多年,他今年才十五,他娘一直小病不斷,不舍得吃藥,怕花錢。吃一次藥,小九就白幹兩天,他娘心疼。
雲初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她好久沒有給人施這種急救的針了,生怕因為自己一個技術生疏害人性命。
待雲初一根根拔出金針,取出最後一根時,老婦眼皮子動了動,緩緩轉醒過來。
小九兩行淚終是落了下來,随即一抹,老婦人顫顫巍巍伸出手,“别哭了,早說過,你娘命硬的很,閻王不收。”
雲初一點點收拾醫箱,和燕馳、陳行退到門口,小九抱着他娘低聲哭泣了片刻,今日着實吓到他了,他以為他娘丢下他而去,此後隻剩下他一人,孤獨一生。
雲初環顧四周,這個家很簡陋,隻有兩把竹椅,一張缺了一個角的木桌,還有一些破舊雜物,晾着的衣服上,打滿了補丁,原來小九每天出門穿的褂子已經算是家裡最好的衣服了。
小九克制住了情緒,有些激動,又有些擔憂,他害怕自己的猜測會成真。
雲初讓燕馳和陳行去院子門口等她,“你想問,為什麼别人治病,我用藥蜂,給你娘治病卻是金針?”
“恩”,小九點頭,他天天路過周記生藥鋪,有一次百薇買蜜果,他在門口匆忙瞄過一眼,也聽那些軍漢們讨論過,藥蜂治療多麼厲害,這裡好了,那裡沒那麼痛了。
雲初想了會措辭,才發現一個大夫救不了人時,任何措辭都是無力的,“你娘的表面症狀有痛風的部分,但其實還有其他疾病。藥蜂隻是治療痛風,并不能治療所有疾病,所以我用的是金針。你娘的脈象已經無力,現在隻能是挨一天算一天。”
“救不了嗎?”小九怔住了,眼眶又紅了。
雲初閉上眼睛片刻,她不敢看對面這雙眼睛,她想念她的媽媽。
那種絕望,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懂。她的泉水隻能療傷,并不是長生不死水。
此刻,什麼安慰的言語都會加深家屬的痛苦,她隻能點點頭,“最後這幾個月,滿足她的心願吧。”
小九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啪嗒,眼淚滴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幾瓣。
雲初讓小九每天暮食前,來花果鋪找百薇拿蜂蜜和一竹筒水。也許能讓他娘沒那麼難受。
臨走時,小九執意付診金,雲初抓了兩包間道荔枝糖做診金,又悄悄的在蜜果籃子裡,留下一塊小銀餅。
燕馳讓陳行先回去了,自己則牽着馬,抱着她塞過來的兩包間道荔枝糖,跟她并肩而行,兩人沉默不語。
路過酒肆時,雲初買了一壇老酒,抱着回去。
待回到花果鋪,她的家人,都在等她,燕馳把兩包糖遞給百薇拿着,蘇葉接過雲初的醫箱,看出阿姐不對勁,忙制止住百薇别問。
食不知味的吃完暮食後,雲初便關門進入空間。
抱着她的一壇老酒,從空間廂房内随意取出一隻建盞,坐在海棠樹下,喝了個滴酒不剩,可惜沒啥度數,喝不醉。
又扛着鋤頭在田間暴走,胡亂的罵了一陣狗大戶,摘了一隻海棠插在耳邊,又胡亂的唱了一首歌,獻給狗大戶,希望他路費便宜一點,早日送她回家見爸媽。
我在家鄉有畝田
種桃種李種春眠
山泉散漫繞階閑
萬樹桃花映河邊
陌上相逢一少年
海棠樹下蕩秋千
汴京富貴迷人眼
功名利祿卷無邊
恩怨情仇如雲煙
未知來生再相見
家人平安大過天
歲歲年年有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