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晖染的整個汴京城都金燦燦的,燕馳寫完玉清觀刺殺事件的折子,處理完雜事,出了指揮司營房,發現已是黃昏。
沒幾天就要離開繁華汴京了,燕馳想着雲初的秋冬衣衫鞋襪估計還沒買。
她現在已經養成習慣了,給她弟弟妹妹買,自己的衣衫留着讓燕馳來置辦,反正到最後,都是要按照燕馳每天搭配好的穿。
一想到她最近幾天蔫兒吧唧的,還特别貪涼,偷偷吃冰酪、西瓜,他眉頭就不自覺皺起。
她是個怕凍的,偏偏還是個貪嘴的,專挑寒涼的吃。
秋冬的衣衫多買幾套,兔皮圍帽和手套、鹿皮靴子、皮襖等,全都備齊。
轉身讓舒陽去清風樓取鹿肉、黃酒、榛雞炖蘑菇。
到春明坊時,府上廚娘已做好飯,晴心準備燒開水。
雲初和贊寶跟望夫、望父石一樣,并排坐在花園中,贊寶手裡拿着半個林檎,雲初拿着林檎喂它。
一大一小,一瘦一胖,正對着大門,時不時伸着脖子往外瞧,等着他回來。
發現燕馳和身後的舒陽都拎着東西回來,雲初把林檎往贊寶嘴裡一塞,立馬快步走過來接他。
贊寶三兩下嚼完林檎,四隻小短腿,快速奔過來,兩隻大耳朵跟着一颠一颠的。
雲初接過包裹,全都是她的秋冬衣衫,一雙杏眼瞪的圓溜溜的:“這麼多啊?”
别看贊寶渾身圓滾滾,兩歲的熊貓幼崽,行動速度非常快,幾乎同時跟雲初到達燕馳面前,直接抱着燕馳的小腿站立起來,扒拉它的東西呢。
燕馳看着這一大一小,嘴角不經意間上翹:“先備着,雄州畢竟是邊州,沒有汴京彩帛鋪做的細緻好看。若是到時候缺了什麼,我讓人從汴京買好送過去。”
她若留在汴京,想買啥就買啥,何必跟着他去邊州吃苦呢。
轉身從舒陽那裡拿過兩盒鄒家乳酪,小盒的給雲初,超大盒的給贊寶。
雲初老實乖巧地說“好”,心裡沒來由的心虛起來,她感覺自己不是個好妻子,又慶幸遇到的是燕馳。
既沒有家長裡短、婆媳妯娌,也沒有妻妾宅鬥。他護着她,支持着她,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
心裡的那畝田,一顆種子在生根發芽,往地裡鑽,紮的她舒服又心癢。
每次這樣的日常相處,好像有一泓泉水在慢慢澆灌,助長種子生長的更快。
雲初自己用木勺挖了一口乳酪,好吃,就是不知道去了雄州有沒有這麼好吃的乳酪,挖了一大口喂給燕馳。
贊寶抱着盒子就舔,三下五除二就舔完它自己那一份,扔下盒子,雙眼冒着精光,盯着雲初手裡那份。
“這是我的哎,不給你!”
燕馳聞言,被這孩子氣的一大一小逗笑了。
元琪從廚房出來,笑着對雲初道:“夫人,可以擺飯了嗎?”
“擺吧。”說罷把自己的那份乳酪盒子塞給贊寶。
兩人淨手後,圍着餐桌靠在一起。
小火炭爐上炙烤着滋滋冒油的鹿腿肉,塗抹蜂蜜,撒上調料。
肉質細膩,鮮美嫩滑,溫補不燥,适合怕寒畏冷的女子,再搭配溫熱的黃酒,很是滋補。
燕馳給她倒上黃酒,再用小刀切下一片片烤熟的鹿肉:“後天早上,咱們坐馬車過去,大概六七天能到。家裡的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雲初咀嚼着甜滋細膩的鹿肉,這要是搭配上紅酒就更好吃了,有黃酒也不錯。
“嗯,都打包進箱籠裡了,倉庫裡的九千斤甘草和八千斤三七,就不帶過去了,放生藥鋪倉庫裡售賣。咱家裡還有啥值錢的東西要帶嗎?”
燕馳看向雲初:“紫檀匣子裡的庫帖帶上,到了那邊花錢的地方不少,什麼都得從頭置辦。”
他若是一個人出去,一應起居都有親衛打理,吃住簡單。可是他帶着她去,總得備的齊全一些,讓她住的舒服一些。
雲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心滿意足道:“很快能賺回來,咱們過去,開個清風樓分店,聽黃掌櫃說,遼國使團上次喝了君子笑,每次遼使過來,都要帶些白酒回去。我看邸報上寫,今年河北路米價每鬥八十二文,賣白酒,利潤還不錯。”
河北路地處邊防、屯駐重兵,所以糧價一慣都比較高,但是河北近幾年農業豐收,反而糧價比常平倉收米價還要便宜二十二文。
燕馳嘴角噙着微笑,傻雲初。總是一無所知,還勇往直前。
當年她剛出宮,站在大相國寺門口,窘迫的連個落腳的位置都沒有,她都不知道在大相國寺擺攤,要提前去方丈那裡登記,才會有一個攤位。
雖說是免費的,但是好位置總是會留給捐香火多或者跟方丈關系好的商戶。
隻有他可愛的傻雲初,啥都不知道,就拎着個花籃颠颠地去了。
燕馳當時路過,老遠就看見她了,還是不放心,策馬轉頭就去看看她。
被他逼至角落,那副擡頭泫然欲泣的樣子,豆大的淚珠就要滾出眼眶,看起來就好欺負。
她當時可憐巴巴地對旁人說,他之前想輕薄她。可把他樂的,何止輕薄,生吞了她才好。
此時,眼前人睜着一雙老實巴交的杏眼問道:“你有啥打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