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容川覺得他跟江泊謙的生活從來都沒有夢中那麼溫馨幸福過,他跟江泊謙之間一直都存在着微妙的地位差别。
孩子出生之前,江泊謙居于上位,一直控制着他,不管是身體,還是情緒。他不能反抗,像是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
保證金主開心,就是他存在的所有意義。
孩子的出生,或者說他的病是一個轉折點。他發病的時候從來都不受理智的控制,他不再看江泊謙的臉色,更不會管江泊謙會不會不開心。
他過得自我而放肆,他們倆的地位開始發生變化。
他每一次發病時,江泊謙都會小心翼翼地對他,用百分之二百的耐心照顧他。
但,海容川并不覺得開心。他知道江泊謙甚至江家之所以會這樣對他,是因為海映江。他們江家覺得那地下室35天,導緻了他的發瘋。同時,他們也慶幸他沒有殺死海映江。
而他對海映江的情緒又很特别,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歡這個孩子,還是憎恨這個讓他人生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不像他的女兒。
到B大大學門口時,萬殊同剛準備找個地方停車。海容川按住他的胳膊,“走吧!雞蛋灌餅關門了。”
“嗯?是嗎?”萬殊同聞言轉頭往校門口看,确實,那家賣雞蛋灌餅的店現在已經換成了奶茶,他轉頭看了眼胳膊上的海容川消瘦的手指,手背上還有因為針眼而留下的腫脹,他心酸地别開眼,“要喝杯奶茶嗎?”
“不要了,回工作室吧!”海容川這會兒有點累了,明明才剛醒過來,怎麼坐了會兒車就累成這樣呢。
在夢裡、那個他雖然看起來脆皮而整天被江泊謙灌湯喝,可至少精神和體力都還不錯。
不像現實中的這個自己,已經是個殘破得能露出發黃棉花的舊布娃娃,永遠也好不了了。
“我還以為你還要再過兩天才回去工作呢,每次你一回去,他們都被你卷得連覺都不敢睡了。”萬殊同笑着調侃,他沒有開玩笑。
海容川向來隻有在躁期時才去工作室,那個狀态的他一個頂三個,思維非常跳躍,靈感也充沛,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就能一直保持高效率狀态。
他會一遍遍推翻下屬送來的設計方案,再一遍遍地帶着工作室裡的人設計新的方案,直到敲定最後的設計稿才放大家回去休息。
海容川不用咖啡都能興奮地工作好幾天,但是工作室裡的人都扛不住。每到這個時候,工作室裡的人都會在辦公室裡駐紮下來,分成兩班倒陪着海容川工作。
不過,這樣的日子每個月也隻要一個多星期而已。
海容川也隻在這一個星期才會出現在工作室,其他的時間從來都沒有去上過班。
“對了,咱們工作室的律師能起草離婚協議嗎?”海容川目光停在萬殊同車裡挂的用朱砂刻着“平安”的車挂上。
萬殊同突然一個緊急刹車,他把車停在路邊,轉過頭不敢相信地問:“你...,要離婚?認真的?你現在...情緒穩定嗎?你...今天吃藥了嗎?”
“你看...你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海容川慘淡地笑了一聲,“看來,我是很不正常了。”
海容川以為他現在還暫且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他也知道自己确實很不能讓人相信,可能自己這輩子也不會被身邊的人當成一個能獨立的生活的人了吧!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萬殊同看着海容川略顯蒼白消瘦的臉,輕聲說:“隻是...擔心你。或許,你離婚也挺好的。”
萬殊同沒說出口的是,海容川有嚴重的精神性疾病,而江泊謙是他的法定監護人。如果江泊謙不願意離婚,海容川找律師也沒有用。
按照萬殊同對江泊謙的理解,那個人是不可能同意離婚的。
“讓律師幫我起草個協議就行,我什麼都不要,隻要能離婚。”海容川伸手撥了撥那個車挂。
萬殊同還是問了一句:“映寶呢?她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江泊謙他......”
海容川這個情況,不可能再生其他的孩子了。但是,隻要江泊謙想,他可以随便生。
但,他也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江泊謙怎麼可能會跟其他人生孩子。
“不要,小孩還是跟着江泊謙比較好。”海容川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對海映江的稱呼,他怎麼能把一場夢而當真呢?他真的是病太久了,都開始産生幻想了。
于是,他又改口道,“江泊謙也不可能會讓映寶跟着我,而且,海映江也不願意跟我吧!”
畢竟,在夢裡,自己很正常。海映江都不願意跟他一起走,更别說是他現在這種狀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