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過,
要不要終止演講,
這樣至少不會有人因此丢失性命。”
何須用真誠而堅定的眼神環視着現場,回應着人群中那些略帶質疑的目光。
“但是我必須要站出來,
因為如果說出獨立
就要面對傷害的話,
那麼沉默不語
反而正中壓迫者們的下懷。”
“越是有人想讓我們退縮,
越是有人想讓我們閉嘴,
我們越要站出來!”
氣氛開始變得火熱,人們的情緒逐漸被調動起來,掌聲和歡呼聲終于出現,已經有人開始呼喊着何須的名字。
“我曾經親眼見證過戰火下的孤兒在流血,
那個場景,二十年我都不曾忘懷。
而如今,
我正在眼睜睜看着我的同胞們在社會的邊緣流血。”
宋時羽怔怔地看着何須,一滴血,從她的虎口滴落到地面上。
“我們的城市體系告訴我,
社會對任何一個人的傷害,
就是對我們所有人的傷害。
我要不知疲倦地提醒我的同胞們
不要獨自戰鬥。
我們是同伴,我們同舟共濟。”
同舟共濟。宋時羽的情緒在胸口翻湧,自己和何須現在是否算是同舟共濟了呢。
“無論面對何種的傷害,
我們都會彼此照拂。
然後同舟共濟地
站起來,站出來!”
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就此爆發,人群開始大聲地呼喊何須的名字,如同遠古的部落在呼喚着大地母神。
宋時羽不懂政治,但是看到周圍人的臉上開始綻放笑容,狀态變得神采奕奕。她們揮動的雙手,高舉的拳頭,還有興奮的呼喊都在告訴着宋時羽,整個學院區此刻已經被何須所打動。
一種巨大的成就感填滿了宋時羽的胸口,進而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感覺整個人似乎被輕飄飄地托了起來,世界的重力在此刻對她完全失效。
真好,何須搞定了。宋時羽的嘴咧到了耳根,她真心地為何須而高興。
她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其實叫做與有榮焉。
演講台上,何須用真摯的笑容,感謝着學院區的人們對她的支持和認可。她的目光再次環視全場,最後落在了二層中央的宋時羽身上。
兩個人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對視着。
宋時羽仿佛能從何須的目光中感受到她巨大的喜悅和興奮,這種加倍的情感沖擊着她的大腦。
除了喜悅和興奮,好像還有别的東西——計劃成功執行的踏實?勃勃燃燒的野心?運籌帷幄的滿足?
與其說是加倍的情感,不如說是一種不屬于她的情感。
胸口好像也被什麼攪亂了一樣。
宋時羽突然感受到一陣極為強烈的眩暈,她連忙後退一步将自己從人群中抽離出來。
宋時羽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何須為自己而分心。
這是屬于她的時刻。
強烈的眩暈讓宋時羽幾乎跪倒在地,她雙手撐地勉強維持身形。心跳瞬時紊亂,整個呼吸變得熱熱的。
幾滴鼻血從她的鼻孔中流了出來,打在原本血迹已經幹涸的虎口上。
該死,忒休斯不是說阻斷劑會讓她好受點嗎?
自己确實沒有失去身體的控制權,但是整體感受卻變得更痛苦了。似乎有一股火焰從胸口的阻魔金下噴湧而出,燒灼着她所有的器官。
痛苦到連罵忒休斯的力氣都沒有。痛苦到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無形的火焰無休止地灼燒苦苦煎熬的宋時羽,周遭巨大的聲音她已經完全聽不清。所有感官慢慢失控,隻剩自己沉淪到無盡的黑暗中。
瀕死感包裹住了宋時羽。
死在歡呼聲中總比死在冰冷的武器下好。至少被人群圍繞,這也算一種她喜歡的死法。
下一秒,火焰竄破了胸口。
痛苦頓時消失。所有的感官再次回到了體内,甚至比從前更加清晰。
宋時羽不可置信地擡起左手。
小小一團燃燒的火焰,躍動在她的手掌上。
這團火焰,過去被她稱之為——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