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自己有所隐瞞,自己同樣對她有所隐瞞。
她們的關系從互相利用中建立,最終也隻能落回到互相利用之中。
親密關系。首當其沖的兩個字就是親密。
而互相藏着秘密的人,可以稱之為親密嗎?
“何須,擁抱我吧。”宋時羽的嘴唇顫抖,“請你抱一下我吧。”
何須一時怔楞住了。
當她聽說宋時羽今天在二層擒獲住一個攜帶冷兵器的殺手時,她的反應幾乎可以用錯愕形容。
任何刺殺活動中,冷兵器都是最難以捕捉的存在,它需要安保人員有着極度專業的業務能力以及無時無刻不掉以輕心的專注力。
除此之外,還有信念。堅定的托起一個生命的信念。
隻有政客才知道,這種人是多麼難能可貴。
而如今,這樣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但命運卻讓她同樣作為自己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想解除其他覺醒者的封印,勢必需要一個帶着悲劇色彩的小白鼠走上先驅者的道路。
因為,“變法,無不從流血起”。
内疚在吞噬着何須,她無路可走。
所以自己在演講結束第一時間沒有去見她。何須足夠清醒,這種清醒在此刻意味着殘忍。
自己在躲着她。
她故意喝了很多酒。可當自己真的路過宋時羽的門口時,從心底升騰起的情愫再也難以被自己忽略或克制。
喝醉了。要不然今天就當做放縱日吧。
她引誘着宋時羽,試圖讓對方成為混亂關系的挑起者。然後第二天酒醒後自己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大度地原諒這一切,兩人當做無事發生,繼續着互相利用的合作關系。
隻是宋時羽所祈求的,不過是一個擁抱。
自己真的很卑鄙啊。
見何須沒有反應,宋時羽的心髒逐漸被焦慮和後悔啃食着。
她沒有責怪何須的引誘,隻是懊惱着自己似乎不該提出這種無理的請求。
她想說點什麼緩解尴尬,可是當她對上那雙微微帶着霧氣的眼睛,便什麼話都無法從嘴巴裡吐出來了。
下一秒,何須的身體迎了上來。
她比自己高了一些。即使宋時羽站直身體,她的頭頂最多也隻能夠及到何須的眼睛。但是對方此刻卻張開雙臂,把自己擁入懷中。
是她日思夜想的味道,也是足以讓她卸下防備的身體。
宋時羽把頭埋在何須的頸窩之中,她無法分辨何須的擁抱是否帶着愛意,還是僅僅是感激,亦或是醉酒後的一次愉悅遊戲。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自己能抱着她已經很好了。
宋時羽的雙臂扣上何須的肩胛,用掌心仔細地感受着她的骨縫——如此纖薄,她是怎麼抵擋住那些藏在陰影裡的攻擊的?
何須垂下頭,把側臉貼在宋時羽的後腦。她并不知道,相貼處的皮膚下隐藏着一根折磨着懷中之人的短釘。她隻是想盡可能地多感受一些來自宋時羽的溫度。
一個在今天用盡全力護她周全的,一個在呼聲中純粹分享自己喜悅的人的溫度。
暧昧并沒有因為兩人的重重心事而消失,而是在細微的動作裡漸漸發酵。宋時羽的左手不知何時從何須的肩胛滑到了腰間,她摩挲着她的身體,仿佛這樣就可以更多地了解她。
“我很喜歡...這樣。”宋時羽悶悶的聲音從何須的頸窩中傳來。
你。被宋時羽艱澀地吞了下去。
“我也喜歡。”何須呢喃着,“今晚抱多久都可以。”
房間内老式唱片悠揚的聲音傳進宋時羽的耳朵,她分辨着那首音樂,是《Fly me to the moon》。
“In other words,please be true.”
音樂伴随着她的呢喃,如同一劑腎上腺素紮進自己的身體。宋時羽幾乎無法控制地想要吻她。
不想再克制了。什麼秘密,什麼隐瞞,萬一自己真的時日無多,浪費這一夜對自己來說簡直就是犯罪。
宋時羽将埋在何須頸窩中的頭擡了起來。她太渴望了,沒有人能幫她或者阻止她,如果今夜自己犯了什麼錯,那就當作上天沒有提醒自己吧。
她閉上眼睛,正準備迎接自己的渴望。
可惜上天感召到了自己。幸而不幸。
隐匿在體内的火苗,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突然竄了出來。灼熱的氣息開始發散,逐漸将兩人包圍在其中。
嘭。短暫又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深夜點着的打火機。
何須感受到了莫名的熱感,擡起頭看向臂彎中的宋時羽,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無法開口。
一團暖黃色的火焰,悄然地圍繞着二人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