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散落的零件,他嘴角扯出一抹笑,那笑容裡卻滿是自嘲的意味。
他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口,那些傷口仿佛在提醒着他被忽視的孤獨,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忽視。
他伸手拉過被子,将自己裹在其中,像是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隔絕在外。在被子裡,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也許是因為疼痛,也許是因為内心的難過。
他閉上雙眼,希望能在這小小的被窩裡尋得一絲溫暖與安甯 。
在無數個日夜的期盼與等待中,裴淮塵終于迎來了有關父母的消息,可這消息卻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将他所有的希望瞬間炸得粉碎。
7歲半的裴淮塵,在得知父母消息的那一刻,滿心都是即将重逢的喜悅。
他像一隻歡快的小鹿,飛奔着沖向騎士殿,一路上腦海裡都是與父母相擁的畫面。
“韓芡爺爺!”他的聲音清脆響亮,充滿了期待。
然而,當他跑到韓芡面前時,卻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韓芡的臉色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往日裡那和藹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慮和不忍。
裴淮塵的腳步猛地頓住,笑容也漸漸從臉上褪去,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韓芡爺爺…我爸爸媽媽呢……”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原本明亮的眼睛裡,此刻滿是不安。
韓芡沉默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這短暫的沉默,在裴淮塵聽來,卻如同漫長的一個世紀。
終于,韓芡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艱難地開口:“他們…離開了,永遠留在了魔神手上。”
這幾個字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裴淮塵的心髒。
他的腦子瞬間“嗡”的一聲,“離開了”三個字在他的腦海裡不斷回蕩,震得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雙腳不受控制地逐漸往後退,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這個殘酷的現實。
“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如同蚊蠅,透着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懼。他的手也逐漸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淚水不知何時奪眶而出,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一滴一滴,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他的情緒開始失控,聲音也變得沙啞而凄厲:“不會的…不會的……爸爸媽媽怎麼會…他們說過要回來陪我的……”他的肩膀劇烈地抖動着,仿佛這樣就能将這個可怕的消息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韓芡看着眼前這個情緒逐漸失控的孩子,心中滿是心疼。
他想要安慰裴淮塵,張開嘴剛喊出“淮兒…”,裴淮塵卻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用力地甩了甩腦袋,擡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委屈。
他一步步往後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你騙人!騙人!你們都是騙子…!大騙子!爸爸媽媽說好會回來陪我的…!他們食言…!”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着哭腔,在空曠的騎士殿裡回蕩。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臉上早已布滿了淚痕。
此刻的他,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無助又憤怒。“騙子!我讨厭你們!”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着,轉身不顧一切地從騎士殿跑了出去。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那麼單薄,那麼孤獨,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
韓芡望着裴淮塵離去的方向,想要追上去,腳步卻像被釘住了一般,怎麼也邁不開。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幾天前,韓羽得知他父母離去這個消息時,也是這般失控。
裴淮塵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他的雙手還在滲着血,那是他在奔跑中不小心擦傷留下的,可他渾然不覺疼痛。
淚水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滾落,打濕了他的衣衫。
此刻,他的世界裡隻剩下無盡的委屈。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承載着他三年歡樂與期待的櫃子上,那裡存放着他精心搭建的樂高,每一個作品都傾注了他對父母歸來的期盼。
可現在,這些曾經的珍寶卻成了他痛苦的根源。他猛地拉開櫃子,雙手瘋狂地将裡面的樂高全部翻出來,狠狠丢到地上,伴随着“噼裡啪啦”的聲響,樂高散落一地。
随後,他顫抖着雙手,舉起爸媽在生日時送給他的騎士劍。
這把劍,曾經是他最珍視的禮物,是他對父母愛的寄托。而如今,他的眼神中滿是決絕與憤怒,他揮舞着劍,一下又一下地砍向那些樂高。
每砍一下,都伴随着他痛苦的嘶吼。他的動作毫無章法,劍身與樂高碰撞,發出尖銳的聲響,木屑飛濺,零件四散。
汗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依舊不停歇,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宣洩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不一會兒,房間裡已是一片狼藉。滿地的積木雜亂無章地散落着,有被砍碎的小塊零件,也有尚未完全散架卻已殘缺不全的模型。
曾經那些造型精美的城堡、威風凜凜的騎士,此刻都已面目全非。有的積木被劈成兩半,斷裂的茬口顯得格外刺眼
有的零件混在一起,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模樣。它們就像裴淮塵破碎的童年和夢想,再也無法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