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她那麼大的孩子也知道,動粗和殺人的意義截然不同,即便是董家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要人性命,可一旦出了這個門,秦婉必死無疑!
董元生有一百種方法不讓她活。
這點,春喜知道,許芳會自然也明白,他心中悲恸,可他又能做什麼?縱使有心,他也沒那個膽子。
他連自己都顧不了。
撇開臉,仍能聽見春喜撕心裂肺的哭喊,身旁不知誰說了句:“這張五爺也是,家中太太還未生子,外頭倒是先懷上了,這不打董家人臉嘛。”
“這你也敢說,當心讓董小爺聽見了,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怎麼着,還不讓人說話了?”
這年頭,人命都賤,鬻妻賣子随處可見,自己都顧不了了,哪還有餘力去管旁人。
許芳會攥了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反正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董元生不耐煩,揮手讓人将春喜拖走。
“都讓開,别擋路!”有人喊。
許芳會想走的,可不知怎麼,腳下卻似生了根,無法挪動分毫。
漸漸的,就隻剩他一人還杵在路中央。
董元生瞧着他:“這不長眼的又是打哪冒出來的?”
秦婉的手垂下來,前日還好端端打趣他的人,如今就似開敗了的花那般了無生機。
周遭的聲音愈發大,一旁不知誰扯了他一下,小聲道:“别犯傻,這事不是咱們這種人管得了的。”
是,這不是他管得了的。許芳會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他不想管,他想走的,身體卻在這時脫離了掌控,竟不受驅使地向前邁了一步。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出全然陌生的話:“這是草菅人命,你不能——”
“草菅人命?”董元生打斷他,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更是嚣張:“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許芳會不知道,他甚至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即便到了此刻,那點理智依然在身體裡瘋狂叫喊,讓他不要自不量力,可同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秦婉無辜”“秦婉不該死”。
至少,不該這麼死。
許芳會捏緊手掌:“我……”
這時,身後忽然伸來隻手,沒用什麼力道地按住了他的肩。
聲音不大,極具份量:“董少爺,好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