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多年不生病,這回卻燒了個厲害。除了張大夫,城裡有點名堂的都來看過,流水似的藥灌進去,就是不見好。
香雲原本還納悶,現下明白了。
她都來了這麼久,聽見這動靜,還是會忍不住害怕,遑論一個病人。
屋裡,許芳會剛咽下嘴裡的粥,嘴巴就被一隻帶着苦味的手捂住。
馮銘之近來不用人哄,藥端上來,很是幹脆的就喝了,接着去看許芳會。
意思是,該你了。
許芳會不用人哄,也不需要誰陪。他吃東西不挑,即便是病了,但隻要是遞到他手裡的,他基本都會乖乖吃下去,隻是不多久就會吐出來。
也就兩日,好不容易才養出來的二兩肉就又掉了回去。
看得人生氣。
馮銘之捂得緊,眼睛瞪着他,兇道:“不許!”
香雲瞧着都替許芳會難受,她想說生病的人不能這麼吓唬,又不敢。
帳子落了一半,堪堪擋住了床頭的人。她瞧不見許芳會,不知道怎麼了,就見二爺丢下了碗,去扯邊上的帕子。
許芳會不僅吐了,還吐在了馮銘之手上。香雲吓得不輕,什麼都顧不上了,忙放下東西跑出去打水,唯恐遲一刻,二爺發作起來要殺人。
許芳會瞧着馮銘之的臉色,以為這回就算不弄死他,也要狠狠罰他了。馮銘之瞧着也的确是動了氣,可意外的,他竟沒說什麼,用帕子将許芳會擦幹淨,讓人将剩下的收拾了,床鋪也換了新的,才道:“你想死嗎?”
這話說得不具體,許芳會沒答。
他不是故意的,可如果不是馮銘之非要捂他的嘴,他也不至于吐在他手裡。
小雨連綿了好幾日,空氣都是悶潮的。香雲将晾溫的藥端過來,原想自己來喂,就見馮銘之伸了手過來。
她遲疑了一下,遞過去。
馮銘之臉臭得厲害,他沒伺候過人,也不像伺候人,倒像要吃人。
就聽他威脅道:“再吐就打死你!”
兇神惡煞,香雲真怕他一氣之下将碗砸在許芳會臉上。
許芳會倒沒什麼反應,馮銘之讓他張嘴他就張嘴,不讓他吐他就生忍,到了還是沒忍住。
香雲一直聽着動靜,見狀忙不疊上前,生怕慢了許芳會就小命不保。
怪得是,二爺非但沒像他說的那樣打死許芳會,反而罕見地露出了幾分急躁的慌張,罵庸醫,罵廢物,罵得香雲直打哆嗦。
接着,許芳會拽了他:“不用吃藥。”他說:“我自己能好。”
“你胡說,你騙我!”馮銘之氣紅了眼:“你妹妹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嗎?可你答應過要陪着我,你言而無信,你一直在騙我!”
藥吃不進去,許芳會臉色差極了,人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我會陪着你。”
馮銘之不信。
“我答應的事會做到。”許芳會說:“在二爺要殺了我之前,我不會死。”
這是他還給馮銘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