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竟桓冷不防地發了難,竟找來了巡捕房,要破門搜查,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要拿張平盛去依法治罪。
可治不治,怎麼治,說頭就很大了。
即便是許芳會,也知道這話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張竟桓同那張平盛鬥了半輩子,什麼手段都用過,難道真會在意他的死活。
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許芳會雖然不懂商場的事,但趁火打劫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翻臉的,會是張四爺。
馮銘之倒是很坐得住,他是個不肯吃虧的,當晚就讓人去張家放了把火,險些沒給那位苟延殘喘的老太爺直接送上西天。
他這手段可實在是不溫和,非要說得話,就有些土匪做派了。
可就不是土匪。
這日,許芳會同一個門房打扮的男人在路上相遇,一眼就認出來,這人是當初綁架他們的土匪之一。
他先是驚駭,可見對方并不是一個來尋仇的架勢。
那人也認出了他,瞧着很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我我支吾了幾聲,到了,一拱手,扭頭走了。
許芳會意識到了什麼,在他走後來來回回踱了幾圈,最後,竟朝着那人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東院兒偏僻,許芳會一直知道馮銘之從南邊帶回了張平盛,也明白馮銘之是恨透了,張平盛在他手上自是不會舒坦,卻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帶他進來的是剛才路上碰見那人,對方不僅沒攔,反倒給他開了門,陪他瞧了一會兒,突然從兜裡掏出一塊懷表。
許芳會瞧着眼熟:“這表……”
對方沒含糊,徑接遞到他眼前:“二爺賞的。”
這時,牆根爛泥一般癱軟的人突然魚似的撲騰了一下,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呻吟,渾身上下的肉都抓爛了,哪還有一點當日的氣派。
許芳會對這情景簡直太熟悉了。
他舔了舔幹緊的嘴唇,轉過身向外邁了兩步,沒等走到門邊,忽又停了下來,問:“為什麼不殺了他?”
那人順口便道:“那多不解氣。”
許芳會猶豫好久,終于在張平盛痛苦的哀嚎聲中開口說:“殺了他。”
“啊?”那人似是愣了一下。
“殺了他。”許芳會抿了下唇角:“燒掉。”
“這……”那人瞧不出許芳會是個什麼身份,隻憑着當日馮銘之對他的态度對他客氣幾分:“這得問過二爺。”
許芳會點頭:“我在這等着。”
馮銘之不在家,那人前後找了一大圈,遍尋無果,隻得回來。
邁進門的同時開口說道:“二爺不在,要不……”
許芳會回頭,滿臉的呆滞木然:“不必了。”他看着來人:“他應該死了。”
“你,你殺了他?”
許芳會靜片刻,搖了搖頭,向外走了出去。
幾米外,馮仕謙長身玉立,仍舊是幾日前的那身長衫,面色憔悴,神态卻是冷靜從容的。
許芳會腳步一頓,定在了原地。
四下靜谧,隻有風吹草葉的沙沙聲,許芳會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蜷了蜷,下意識道:“他沒撐住,自己撞死的。”
馮仕謙颔首:“我知道。”